黎明時分,夜色最深,深沉的夜色蓋著一道比夜色更深的土坑。
坑底早已躺了兩具屍體,緊接著又是兩具屍體被拋進深坑。
前兩具衣衫完好,面容還算平靜,好似睡著,頂多像做著噩夢。
後兩具則凌亂不堪,彷彿被群馬反覆踐踏過一般,形象慘不忍睹。
四人圍於坑邊,短鏟翻飛,揚土掩埋。
另有一男一女立於一側,俯首注視,不發一言,似乎默哀。
過了少許,男子道:“雪小姐,他一向如此殘忍暴虐嗎?”
雪小姐沉默少許道:“偶爾吧!誰都有心情不好的時候。”
男子咧了咧嘴似乎在笑:“最近他的心情應該沒有好過。”
雪小姐垂首道:“魏王現在對我們有多重要無需贅言。就算現在被拋到坑裡的人是我,我也只能認命。”
男子緊緊抿唇,不做聲了。
雪小姐抬頭問道:“天放他們還沒有來嗎?”
“沒有。”
男子嘆了口氣道:“自從上次新鄭地道事洩,他和黃副主事就被鄭司給盯上了,數度避開,又數度被綴。方宗花一路窮追不捨,他們也很困難。”
雪小姐咬緊銀牙道:“這個心如蛇蠍的惡毒女人,最近殺了我們多少人。我一定要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男子心知這只是氣話。方宗花身為鄭州侍衛司嵩陵主事,權柄相當之大,厲害就厲害在她是“侍衛司”的“嵩陵”主事。嵩陵即郭武墓的陵號。
方宗花追查的人和事,至少也是涉嫌謀大逆。
誰也不會嫌自家的腦袋多,敢擋方宗花的刀。
起碼對他們來說,方宗花的身份所代表的權力,幾乎等同於無敵。
尤其他們現在重任在身,躲都唯恐躲之不及,深怕讓方宗花知道他們的存在和目前的任務,哪有可能找上去報復。
這時,土坑已經填埋過半,四具屍體已經被浮土完全掩蓋。
雪小姐吩咐道:“填平後記得拍實和掩蓋,務必恢復郊野原樣。魏王這次僥倖脫身,實在很不容易,任何暴露他行蹤的可能都必須完全消除。”
男子稱是。
雪小姐轉身道:“我現在要去陪他,你就在這兒看著。”
男子行禮恭送,心知“他”是指魏王那個老禽獸,心裡不禁湧起屈辱和悲哀之感。
雪小姐行至半途,忽然頓步轉身,凝視一處茂密的灌木叢,同時雙手攏袖,無聲無息地抽出一把匕首,突然又把匕首收回,展顏道:“你來了。”
寒苞自灌木叢中閃身出來,緊接著一個熊抱,將雪小姐緊緊地抱在懷裡,然後雨點般在她臉上親個不停,含含糊糊地道:“雪娘我想死你了”
雪娘嬌羞地躲避,柔弱無力地推手,當然半點都推不開,依然被抱得嚴絲合縫,細聲細喘,呢呢喃喃:“天放,你,你放開我。”
直到寒苞親了個夠,方才拉開少許距離,透過黎明前的黑暗凝視雪娘那雪白的臉蛋:“你想不想我?”
雪孃的臉頰浮上兩抹誘人的嫩粉,細弱蟲鳴地道:“想。”
寒苞哈哈一笑,又要再親。
這回雪娘輕而易舉地推開了他的臉,問道:“黃副主事呢?”
寒苞的身體頓僵,鬆手一嘆,幽幽地道:“他死了。”
雪娘臉色微變,厲聲追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你仔細講來。”
“幾天之前,我們終於甩開了尾巴,打算和你匯合。”
寒苞緩緩地道:“順著暗記追來的時候,我們發現了揚靈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