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管城驛坐北朝南,佈局形似九宮格,幾乎每一格都是一個獨立的“口”字形四合院。
驛館的正門面向南面,是一個封閉型的小城樓,城樓共有三層,兼顧瞭望和防守,易守難攻。
城樓之後就是位於九宮格正當中的驛廳,驛廳之後則是廚房和雜物間。
九宮格的左右兩側皆是住宿區,尤其東側二格併為一格,形成一個帶有主廳、庭院、東西兩廂的院落,最後還有一格四合院與之前後相連,成為後院。
此間前院專門用來接待達官顯貴,目下除符王入住之外,已被禁衛完全佔據。
符後及杜、秦兩位貴妃,還有彤管則入後院歇息用膳。
這四位身份高貴的女子雖然同處一院,偏生各居各房,從車架入院到下車進房,彼此間甚至都沒有打過照面。
她們今晚要趕去奉先寺和道者院準備齋戒,僅是在此暫歇。
就在孟凡和趙義一起去見風沙的時候,符後正好來找彤管。
入房後,摒退宮娥,私下會面。
兩女皆披髮素顏,不施粉黛,穿著素色宮裝。
彤管淡黃,符後淡紫,眸對著眸,面對而立。
一素冷一典雅,宛如臘梅傲牡丹,各有其美,各擅勝場,不分軒輊。
兩女相視一陣,彤管道:“皇嫂不好好陪著父親,到我這兒幹什麼?”
嗓音清冽,語氣疏離,亦如神貌。
符後不答反問:“你是否還記得我在白廚那兒跟你說過的話?”
彤管的臉色為之一變,冷淡貌瞬間告破,變成警惕,甚至緊張,死死地盯住符後的雙眼,緊緊地抿住朱唇。
那時符後提醒她,她的表兄李重被風沙賣給了柴興。
事實證明,果然如此。
為此,她曾經數次懇求風沙,甚至苦苦哀求。但是,沒用。
符後微笑道:“這裡只有我和你,你的侍衛長剛剛出門,他那些手下現在門外,想來還不敢偷聽我們說話吧?”
彤管眸光波閃少許,輕輕地動唇道:“不敢。”
“那就好。”符後旋裙入座,長髮亦飄,含笑道:“不過,我還是希望你確認一下,小心才駛得萬年船。”
彤管木無表情地轉身道:“跟我來。”語畢,轉去屏風之後,伸手扭出牆上的竹筒。
熱水嘩嘩而出,又嘩嘩而落,落於浴桶的底端,騰起水霧、濺起水花。
她乃密諜出身,最清楚怎麼應對隔牆有耳。
符後好奇地起身跟來,見狀稱奇,然後隔霧望之。
彤管凝神反視,輕聲道:“說吧!找我什麼事?”
符後似笑非笑地道:“為了幫李重紓困,你把風沙的行程賣給了陛下。我沒有說錯吧?”
這一驚非同小可,彤管顱內嗡地一響,嬌軀倏然發抖,一雙長腿止不住地打顫,好不容易才定下神,抓扶桶沿,繃腿站穩。
符後不禁發愣,她知道郭壽安一定會有所反應,但是沒想到反應竟會這麼大,看這副驚慌失措的樣子,似乎肝膽都快嚇裂了。
對於郭壽安,她多少了解一些。這個密諜出身的長公主向來心狠手辣,從前為郭皇剪除敵手,後來為柴興密裁異己。不乏夷族滅門,更沒少斬草除根。
下手之兇暴、之狠毒,連柴興都感到後頸發涼。
如此冷酷的女人,怎麼會突然怕成這個鬼樣子。
這是不是說明郭壽安跟風沙之間,還有著不為她所知的關係?
絕非預想之中的攜手合作,更像有主有次,而且郭壽安次之。
彤管總算喘勻了氣,咬緊銀牙道:“看來皇嫂在皇兄的身邊頗有經營。”
符後聽出警告之意,微笑道:“說不定就是陛下告訴我的呢!”
彤管抬眸緊盯:“那好,我馬上發急信詢問皇兄。”
符後臉色一變,旋即展顏:“現在你我都有把柄攥在對方的手上,是不是可以開誠佈公地談一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