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一,宜祭祀,宜赴任。
柴皇的一後兩妃,還有晉國長公主西去新鄭朝陵。
郭武正下葬於此。
一眾禁衛皆著紫衣,護衛的車架無不富麗堂皇,車幔天青,車匾錦繡,珠簾低垂,繡扇雙遮。
之後則是符王車架,包括隨行赴任鳳翔的文武官員,以及親衛馬步軍。
再後就是那些出城郊遊計程車庶遊人,並不侷限於道路,沿途稍有景緻便有駐足,熙熙攘攘,相當熱鬧。
歌姬舞女更是遍滿園亭。儘管年近歲末,亦稱得上花團錦簇。
外城西郊,金明池御苑。
柴興臨高負手,舉目遠眺。
看得不是威嚴華貴的禁中車馬,亦非軍容整肅的符王車架,更非遊人景緻,而是人潮之中兩個騎驢之人。
趙儀長身在側,如釋重負地嘆道:“可算是把這個瘟神給送走了。”
另一側,王卜捋須點頭。捋須很慢,點頭很快。
柴興啞然失笑:“難得你們兩個意見一致,難得難得。”
趙儀笑道:“目下城裡這般想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王卜打趣道:“那幾乎就是城內認識這傢伙的全部人了。”
柴興興致盎然地道:“他有這麼招人嫌嗎?”
趙儀微笑道:“我聽任松說,當初他離開江寧府的時候,想弄死他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相較之下,咱們可是大氣多了。”
王卜捋須道:“也是陛下大度,不跟他計較。”
柴興笑了笑:“朕倒也沒有你想的那樣大度。”
兩人臉色皆變。
趙儀囿於四靈的身份不方便多問,只能往王卜投個眼色。
王卜略一沉吟,小心翼翼地問道:“莫非陛下還有計較?”
柴興含笑道:“韓通馬上就要接掌歸德軍,李重不是還懸著嗎?待會兒愛卿擬個旨,讓他改任忠武軍軍使,治許州,領陳、許二州。命他即刻赴任。”
王卜應了一聲,眸光閃爍幾下,提醒道:“忠武軍乃是征伐淮南的主力之一,雖然重要性遜於後勤要樞宋州,然而統兵尤有勝之,人選當慎之又慎。”
這是提醒柴興,李重可不是安分的傢伙,讓他手掌重兵,實在很危險。
趙義掌兵,一聽就分明瞭地理,輕咳一聲。
“那啥,從洛陽南下,起碼有三成驛道位於許州境內。如果從鄭州南下,還要更多。除非過長安再南下,否則許州就是必經之地,無論如何繞不開。”
僅憑此言,風沙選定的路線已然洩密,起碼對趙義和柴興來說並非秘密。
王卜愣了愣,醒悟過來。風沙把李重坑得著實不輕,一旦李重於許州領忠武軍,風沙又必定過路人家的地盤,能有好果子吃才真是活見鬼了。
其實這也是柴皇的示好之舉。
風沙做壞人,柴皇做好人。
李重就算不感激涕零,起碼也得感謝柴皇大度。
最關鍵,平邊策的南征亦是佯攻。
歸德軍所在的宋州乃是後勤中樞,後勤不濟,可崩全域性。
忠武軍軍使兵權再重,也只能損壞一隅。對於佯攻來說,其實無傷大雅,甚至更具迷惑性。如果李重真反的話,正好斷其後路,順手鏟除,以絕後患。
王卜轉念問道:“現任忠武軍軍使與先皇交情深厚,應當如何安置?”
“與先皇交情深厚”這話當著柴興的面說,絕對不是什麼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