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殺豬館,佈局像個有頂無井的大天井,高足有三層,長寬約百步,十分寬敞,一樓沿著走廊圍出四面高欄,像是獸欄。
“獸欄”圍出“獸場”,“獸場”的角落裡各架有一口黝黑的大釜鍋,大火騰出鍋口,火焰熊熊地燃燒,四面的壁沿著亦掛著許多大火燈,更像火球。
這麼多火光四面照下,整個“獸場”算得上明亮,又因為並非氣死風燈,火焰撲抖不休,不免時明時暗。
“獸場”之中,正有兩名赤膊短褲的壯漢激烈的角抵,無不勢大力沉,拳拳到肉,砰砰有聲。
兩具肌肉虯結的體魄不僅被血染得斑駁,更在搖抖的火光之下,彷彿全身浴血,不僅充滿野性的美感,更是粗暴得令人窒息,不由自主的血脈僨張。
“獸場”的地面、壁沿上血跡斑斑,甚至還有一些凌亂的殘肢斷體,說明這絕非第一場,亦可想象之前的殘酷。
然而,在這種充斥暴戾的環境之中,人們感受不到恐懼,反而不由自主的感到興奮和刺激。
除開兩人激鬥所產生的風嘯,以及受傷野獸般的怒吼,耳邊還充滿由樓上強壓下來的轟然叫囂。
聲音有男有女,有鼓勁、有咒罵、有尖叫,不一而足。
彷彿征戰沙場的震天擂鼓,隨著“獸場”中激烈的劇鬥而高低起伏。
一樓除開當中的“獸場”,四面僅有廊道、樓梯、鐵柵欄和守衛,顯然這裡不是客人待的地方。
風沙登上二樓之後,發現北面的樓層雕欄畫棟十分精緻,另外三面用料差了很多,僅能說踩上去還算結實,像是由一間大宅第的後院改建而成。
二層的欄杆邊上圍滿了嘶聲吶喊的人,三層稍顯稀鬆,但也有人三五成群在那兒聲嘶力竭的吵嚷。唯有北面三層空蕩蕩的,應該只有真正的貴賓才能踏足。
至於那裡現在到底有沒有人,根本看不見,起碼從二樓看不清楚。
因為火燈都在二層沿壁以下,所以“獸場”相對明亮,往上全是“燈下黑”。
從上往下看,火光通透,從下往上看,黑黢黢一片,頂多瞧見攢動的人頭和揮舞的手臂,根本看不清人臉。
樓上也不能說漆黑無光,亦點著許多小燈,足以看清身邊的人,但也僅此而已,稍微離遠一點,顏面便模糊起來,更沒法跨樓層認人。
設計的相當精巧,既保證了“獸場”一覽無餘,又保證了自身的私密性。
相對的黑暗還能滋生衝動,在“獸場”的刺激之下,衝動又會被放到極大,理智很容易被衝動淹沒,人性將被獸性蓋過,比如賭紅眼。
風沙隨便瞄了幾眼就知道這種設計一定出自易夕若之手,易門最擅長這個。
自一行人登上二層樓梯,那個黃爺便已退走,如今是個扎著紅腰帶的青年接待,他手上一盞燈一托盤,將幾人引離欄杆,到了靠裡一間不大的屋內。
屋裡僅有榻席和小桌,可以席地而坐。所以,雖然空間不算大,十幾個人都擠得下。
風沙等七人圍坐之後還算寬敞,門一關上,也安靜起來。
紅腰帶把燈和托盤擱到小几上,跟著坐下來,一通介紹,講解規矩。
同時間,有侍女陸續端上酒水點心和果品。
規矩並不算複雜,紅腰帶說起來很仔細。
只要進來殺豬館,那麼一應酒水、座席,乃至飯食都可以提供,客人也可以提任何要求,殺豬館會盡量滿足,而且都不要錢。
僅有三處地方要花錢:一是每一場角鬥,每一個人都必須押一方,上不封頂,下限五兩銀子。押一次就可以呆上一場,時間的長短要看場上勝負的快慢。
如果押贏了,非但不會花錢,反而有得賺。
一兩銀子足以讓普通的五口之家過上一個月。
但是在權貴眼中,一兩算什麼,五兩、十兩都不算個數,掉地上都懶得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