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思攜李玄音去到花園,受到了諸位青年男女的熱烈歡迎,立時奪走了趙義的風頭。
對百家來說,泰半與契丹並非水火不容。
比如長樂公曾在契丹任太傅,幫助契丹於燕雲之地設立漢制統治漢人。
儒釋道三家皆於契丹境內大肆發展,並獲得了契丹高層的重視和支援,詔建了相當規模的孔子廟、佛寺和道觀。
相當一部分百家有學有樣,紛紛景從。連司星宗都不例外,幫助契丹設立曆法。對於幽雲之地的漢民來說,曆法無可或缺,因為不知天時,根本沒法務農。
這種情況歸根結底源於華夷之辨,又稱“夷夏之辨”,用以區辨華夏與蠻夷。
大致有三個標準:血緣、地緣、禮儀。
自西晉衣冠南渡,之後五胡亂華,再後前唐安史之亂,最近百年間幽雲十六州連同其上百姓皆易手於契丹,地緣的重要性逐漸降低,禮儀越來越重要。
起碼在百家的眼中越來越重要,否則無法解釋曾經失去中原的華夏還為華夏正統。
前唐韓愈“原道”有言:孔子之作“春秋”也,諸侯用夷禮則夷之,進於中國則中國之。
然而在百家看來:入百家則華夏之,出百家則夷狄之。
當然,並非所有百家皆如是觀,四靈對此就頗不以為然,否則當初護聖營不會發兵追擊並幹掉入侵中原,且在中原登基的契丹皇帝。
因為四靈認定契丹入侵中原會導致失序,所以契丹入侵中原乃是不正義之戰,存於骨子裡的墨守血脈立刻發作,毫不猶豫地發兵阻止。
奈何形勢比人強,以隱谷為首的多數百家力主教化,四靈雖然不遵從也無力要求別人反對,基本上裝作沒看見。
總之,儘管契丹與北周敵對,但是參與此宴的賓客多以百家高層為主,對契丹並非報以敵視的態度,甚至大半於契丹擁有重大的利益,其子女當然深受影響。
在契丹頗具地位的蕭思受到諸人的熱烈歡迎,確是在情理之中。
尤其蕭思與一般的契丹人不一樣,從來一副文士做派,像漢人多過像契丹人,以往沒少受到蕭燕的鄙視和輕視。
然而在百家眼中,蕭燕眼中的劣勢是大大的優勢,乃是成功教化的典型,心慕中原文化的代表。
加上蕭思的契丹身份和文士做派形成強烈的對比,自然使得諸位青年男女對他充滿好奇,紛紛接近攀談。
蕭思確實算得上博學多才,撿些契丹風俗以及路途上遇見的風土人情,當作見聞趣事講訴。
不時引起一片驚歎,更少不了歡笑,氣氛相當熱絡,他身邊的人越湊越多。
此等狀況,惹惱了本來眾星捧月,如今風頭被奪的趙義,但是他城府頗深,僅是暗自惱怒,面色不顯,心內冷笑。
身為武德司的副使,他對這場宴會水面下的暗湧心知肚明,反正臨近收網,屆時可以把蕭思的手下一網打盡,他犯不著跟一個孤家寡人爭鋒相對。
因為符塵修的關係,趙義對風沙的感官一向不好,甚至算得上厭惡,這還是頭一次真心希望風沙能夠一舉成功,好好地滅一滅這個契丹蠻子的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