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音太單純,看事太膚淺,根本不清楚水面下的冰山隱藏了多少本體。
僅憑著善心就想做善事,往往善事做不成反倒壞事,把自己搭上不說,甚至拉一大堆好心人下水。
那本記載李澤虧空的賬冊也好,鍾學士身陷囹圄也好,都有著複雜的背景,乃是圍繞皇權的明爭暗鬥。
李玄音居然就這麼闖了進來,既不知道自己被人利用當槍使喚,更不知道自己一直站在粉身碎骨的邊緣。
視敵為親,視親為敵,完全分不清誰為她好,誰在害她。
攤上這麼個任性又傻乎乎的小姨子,還不能扔下不管。
風沙腦殼疼。
找了個空席,兩人對坐閒扯。
婢女過來報說門外有個女人求見永嘉公主,似乎很急。
李玄音瞧了風沙一眼,欲蓋彌彰道:“該是訂的脂粉到了,本公主去去就回。”
風沙含笑點頭,待李玄音匆匆離席,招來一個充做婢女的昇天閣侍劍,低聲吩咐道:“遠遠看著,能聽就聽,不要驚動。”
侍劍躬身退去,過不一會兒返回,持壺斟酒道:“公主稱那個女人為花娘子,花娘子提到了王龜王大俠,說從他身上問到了一批什麼物資的下落。”
因為宮青秀的關係,昇天閣上下沒有不認識王龜的。倒是花娘子因為在曉風號上藏的隱秘,知道的人很少。
風沙沉吟道:“此事鉗口,宮大家不問不說。”
之前王龜扒上了李澤,帶人慾圍攻李玄音,結果被雲本真弄傷抬回去。
如今人落到花娘子手裡,只有一種可能:李澤薄涼的很,把王龜拋棄了。
至於物資,王龜在李澤府上供職,所能知道的物資,一定跟李澤有關。
風沙思索少許,轉目尋見宴會廳那邊的周嘉敏,對上視線之後,使了個眼色。
周嘉敏不復之前的窘態,正與兩位年齡與她父親差不多的高官恭謹的言笑,怎麼看怎麼像個像個乖巧的貴小姐,掩唇輕笑一下,找個藉口離開。
兩人於僻靜處碰頭。
風沙直接問道:“江城呼盧居轉給你的那三成物資,你怎麼處理的?”
整件事乃是風沙設局,陷進了周嘉敏。
為了幫小姨子兼小情人還賭債,李澤不得不虧空軍用物資填補,風沙允諾其中三成當作好處轉給了周嘉敏。
周嘉敏微微色變,左右張望一下,見附近人稀,小聲道:“我不是佔著江寧不恨坊差不多一半份額嗎?錢就是那批貨換的。”
她以為風沙不知道,其實根本出自風沙的設計。
風沙嗯了一聲,繼續問道:“我想問這批貨怎麼換成錢的。”
周嘉敏聲音更小:“江寧黑市。”
風沙皺眉道:“怎麼沒在江城銷了?”
周嘉敏紅了臉,細聲道:“行情不好,賣不上價。”
“所以你把這批貨從江城偷偷運來江寧,拋上黑市?你當李澤是蠢貨啊?”
風沙差點暈過去。
一本記載這些物資的賬冊都讓李澤心驚膽戰,何況實物出現在江寧黑市上。
想也知道,李澤一定會追查到底。
“他就是個蠢貨,知道我坑他又怎樣?哪怕當他面認了,他也沒膽子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