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水陣十分歹毒。
以此潭水深度,涉水必定打溼裙褲。
入陣全無異狀,令人放鬆警惕,一旦選錯機關,生石灰肯定劈頭蓋臉。
狹縫之中,躲無可躲。
火鍛石灰岩,乃成生石灰。
石灰遇水則沸,與火灼無異,必定燙得人皮開肉爛,偏偏溼裙溼褲緊緊附著腰腹臀腿,根本無法甩脫。
其結果,下半身彷彿入鍋熬煮,慘狀可想而知,更別提石灰粉裡一定會摻些別的東西。
就算僥倖逃得性命,至少也是腹腿俱廢,斷子絕孫。
風沙好心提醒道:“你最好叫他倆趕緊回來,千萬別碰機關。”
花娘子呆了少許,勉強笑道:“胡爺是否想多了,哪有什麼石灰。”
她說話很慢,聲音很小,似乎當真不信,又似乎故意拖延時間。
風沙嘿嘿笑了兩下,不做聲了。
花娘子轉目過去打量,一對媚眸光芒亂閃,不知在想些什麼。
那兩個幫眾已經到了對面譚邊,先後鑽進那邊巖壁一條裂縫之中。
過了一會兒,水面無風自動,蕩起了輕微波紋,似乎真有什麼機關被觸動了。
花娘子還沒來得及鬆口氣,裂縫裡幾乎同時傳來慘叫。
轉眼之間,兩個“白”人你推我撞,狀如瘋牛,慌不擇路的衝出巖縫,一面淒厲慘叫,一面揉抹雙眼,嘩嘩兩聲,先後撲進潭水之中。
落水之處,霧氣滋漫,好似滾湯煮羊,很快噴湧異香。
四肢掙扎翻浪,夾雜嗆水悶嚎,聲聲扎心,不絕於耳。
繪聲忍不住手掩口鼻,像只受驚小鹿般躲到主人身後,揪緊後襟,深深垂首,竟是連一眼都不敢多看。
花娘子更是花容失色,兩條腿不住打顫,既心悸又後怕,如果剛才她也跟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水浪漸小漸消,僅剩微波盪漾。
深井般的小谷之中,水氣瀰漫,香霧飄飄,竟有一道彩虹倏然顯現,凌空掛潭。
陡然一眼,宛如仙境。
這道彩虹就像一柄無形之刃,瞬間斬斷了花娘子那根快要繃斷的神經,整個人止不住的癱跪於地,雙手扯開臉紗,露出慘白的臉龐,不住嘔吐。
風沙微微偏頭,吩咐道:“帶她出去。”
繪聲白著小臉,輕嗯一聲,死死咬住下唇,強忍胸腹湧來的噁心,過去扯住花娘子的腰帶,連拖帶拽,拉她出巖縫。
風沙跟著後面,不住搖頭。
難怪易門會被江湖人視作魔門,就憑這種生煮活人的歹毒陣法,名聲別想好的起來。
三匹馬還拴在外面樹上,匹匹急躁,蹬蹄揚首,發出斷續的嘶叫。顯然比人能預兆,雖然未曾親見,仍然知道有恐怖的事情發生。
出來之後,繪聲情緒穩定多了,把花娘子扶到樹下靠坐,取出絹帕給她抹去穢物,又取下水囊喂她喝水。
豈知花娘子一個哆嗦,竟是抬手擋開,在那兒縮肩發抖,好一會兒才稍稍平靜,接過水囊喝了一口,結果愣是沒嚥下去,又開始嘔吐。
繪聲照顧人很有一手,輕輕撫背,柔聲安慰。
過了許久,花娘子總算定神,勉強喝了幾口水,蒼白的臉龐浮上些許血色,向繪聲道了聲謝,轉臉向風沙道:“胡大俠見多識廣,妾身有眼不識泰山。”
風沙一直在那兒圍馬轉圈,不時手指逗逗,聞言扭身過來,搖頭道:“莽荒之地多有巫術巫陣,比這歹毒的多得是,早就見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