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原。
西伯昌的目光掃過他的臣子們,伯夷、叔齊、太顛、閎夭、散宜生、鬻熊、辛甲等大多緊皺眉頭,甚至唉聲嘆氣。
西伯昌低頭想了想,卻是笑了起來。
他的笑容是略帶苦澀的,但又帶著些許驕傲,“看來,餘將國家治理得不錯啊,那位大商天子,面對我們周國的崛起,已經寢食難安了。”
群臣自然是大拍馬屁,說周伯遵后稷、公劉之業,效先祖古公、父親季歷之法,奉行德治,提倡“懷保小民”,大力發展農業生產,採用“九一而助”的政策,倡導“篤仁,敬老,慈少,禮下賢者”的社會風氣,讓周國得以大治,周伯有聖人之風……
“夠了,”西伯昌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掃視群臣,“商天子召餘去朝歌,餘這是該去,還是不該去?”
西伯昌已經八十多歲了,不過由於他修行有成,已經是第三境巔峰的修行者。雖然無望突破第四境,但也能延年益壽。
此時看上去,只是兩鬢有些花白,身體略有些發福,看著像四十歲許,一點也不見老態。
他精力充沛,為人寬厚,行事公允,頗有威望,此時見他有些怒氣,群臣一時噤若寒蟬。
半晌,散宜生說道:“主上該去。”
大家都看著他,想聽他高論。
散宜生娓娓道來:“商天子相召,主上若不去,那便給了商天子用兵的藉口。此時我們還未準備好,去歲我們抵禦西蠻的進攻,士兵損傷不少,有許多莊稼沒來得及收割,今年的糧食嚴重不足,我們無力在今年打一場大戰。”
這時鬻熊蹙眉道:“可是大商也同樣沒有做好準備,崇侯“護”帶著20萬精兵在與東夷作戰,朝歌只有右師的1萬餘精兵。如果開戰,他們最多將奴隸武裝起來,儘管商天子治下,減少活祭與活人殉葬,奴隸人口很多。可是奴隸兵的戰鬥力低下,哪怕能聚攏40萬奴隸,我們也可一戰破之,何懼之有!”
散宜生微微一笑:“這麼說來,大商也不想在此時與我們開戰?”
鬻熊斬釘截鐵地說:“正是!”
好幾位大臣拈鬚點頭,附和鬻熊。
散宜生卻轉向西伯昌,行禮道:“主上,既然如此,那小臣更加認為,主上應該前往朝歌,既然大商沒有做好開戰的準備,那商天子又不是昏庸之輩,自然不會在這時對主上動手,主上的安全無虞。主上,此去朝歌,正好可以近距離觀察大商的高層動態。據說大商的王室貴族、老派貴族與帝辛提拔的新人之間,有著極大的矛盾,已經勢同水火。主上,此去若能聯絡一些對帝辛不滿的大商貴族,對我們的大業將有極大的助力!”
“你……”鬻熊等臣子一時啞口無言,卻不得不承認散宜生這一手“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玩得漂亮。
西伯昌沉思了許久,才微微頷首道:“善!”
……
馬車行駛在臨近朝歌的大道上,越是接近朝歌,道路越是寬敞平整。
西伯昌打起車簾向外看去,見到難以計數的奴隸在田野間勞作。
他們大多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容貌枯槁,很少有人能活到30歲。
西伯昌沒有氾濫的同情心,奴隸本就是消耗品,在周國也是一樣。他的仁義道德,是針對“國人”的。奴隸?奴隸不算人。
其實一路所見,大商天子帝辛雖然窮兵黷武,連年對東南用兵,但是因為有著戰爭紅利,所以大商的國人日子過得並不差。
付出代價的,是奴隸。
當然,有一說一,在帝辛的統治下,這些奴隸沒有被拿來活祭、拿來殉葬,可以苟且活下去,已經算是萬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