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在痛苦中呻吟著醒轉,入目是陌生的茅草屋頂,鼻子裡聞到的是牲畜排洩物的臭味。
他的左肋下仍然痛苦無比,他低頭看了看,自己仍然穿著原本的貴族衣服,左肋部位衣衫被刺破,能看到大片的血漬。
在疼痛的煎熬下,他的腦子亂哄哄的,好半天才理清:“我在征討鬼方的戰爭中,左肋被鬼方勇士的銅劍刺中,當時以為自己死定了,首級會被野蠻的鬼方人砍下來炫耀武功。原來我沒死,活了下來。”
所以,這裡應該是鬼方部落吧。
右掙扎著坐了起來。
他看了看四周,確認自己是在一間四處漏風的破舊茅草屋裡,屋裡充斥著黴味和排洩物的味道。
他之前睡的地方,攤著一堆稻草。草堆旁邊,放著一隻陶碗,碗裡乘著看起來很渾濁的水。
右顧不得這些水是否乾淨,他的喉嚨裡已經在冒火,立刻忍著痛端起陶碗,咕嚕咕嚕飲了一氣,發出愜意的聲音。
他放下碗,擦了擦嘴,聽著屋外傳來說話的聲音。
鬼方雖然據說也是黃帝子孫,但是這支大部落已經離開中原太久,說的語言早已不同於中原,右雖然凝神靜聽,卻怎麼也聽不懂,只能猜測出其中一兩句的意思。
右想要站起來,但是感受著傷口的痛楚和身體裡的虛弱,他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
作為第二境的修行者,他的身體恢復能力是很強的。
既然對方沒有殺他,那麼不如等待幾天,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再嘗試下一步的打算。
至於逃回去之後,要做些什麼,右現在還沒有想好。
他的父親是商天子“太戊”冊封的一名“多射衛”,但他卻不是嫡長子,而且前面還有幾個叔叔排隊等著繼承這個職位,右不覺得這個職位輪得到自己。
這些年來,他一直很迷惘,他修行的是不怎麼消耗資源,但修行速度較慢的《玉清洞真混元度人經》,據說是玉虛門下創造的功法。
他其實更想修行《上清洞玄真妙度人經》,但是家族沒有這個財力供他修行這門功法。
要說對家族有什麼感情?右覺得,幾乎沒有吧。
但是人總是有慣性的,慣性讓他不喜歡這裡的牲畜排洩物味道,不喜歡這四面漏風的茅草房,不喜歡那些鬼方人說話的腔調,所以他想要回去。
而且,據說鬼方人有很多野蠻的習俗,他們比商人更喜歡用活人來祭祀。
考慮到商天子最喜歡下令將俘虜的鬼方人、土方人等數百人上千人一起斬殺獻祭給上天,讓血流成河,把能壘成高臺的屍體隨意地丟棄在城外。
甚至有幾任商天子特別喜歡“肉醬”,如果抓住那些敵對部落的大人物,就要將之剁成細細碎碎的肉醬,用各種醬料醃製好,先敬獻給上天,然後分給亳邑的百僚、庶尹、惟亞、惟服、宗工們分享。
所以右不覺得自己在鬼方人這裡會得到什麼很好的待遇。
如果鬼方人想把他剁成肉醬,或者砍掉腦袋和四肢,或者切開肋骨挖出內臟,吃掉他或者先把他獻給天帝再吃掉他,他覺得自己完全能理解,並且認為對方做得沒錯。
當然,理解歸理解,他肯定是不會配合的,他又不想死。
右一直躺在稻草上,嘗試恢復元氣。
到了傍晚的時候,終於有人走進了茅草屋。
右沒有裝睡,因為那沒有意義,他已經感知到了對方的法力波動,那是一位第三境巔峰的修行者,氣息強大,自己絕對無法在對方面前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