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摯,你又在偷懶!”
說話的是琮,一個才十三歲,但個子已經堪比成年人的少年。
伊氏子摯斜躺在灶臺旁邊,懶洋洋地抬了抬眼皮,調整了一下用來墊在背後的枯枝,用半死不活的語氣說道:“我是在思考。”
“思考什麼?”琮有些好奇。
摯比他大兩歲。
雖然身材並不高大,也因為出身的問題而沒有修行,但在年齡相近的少年裡,摯卻是以頭腦靈活、機智著稱的。
認真論起來,摯的身份只是一介奴隸。
雖然他的父親是有莘國國主最喜愛的庖廚;儘管他有一個顯赫的姓:姒姓,與夏後主同姓,說明他祖上是黃帝血脈。
可他奴隸的身份卻不會因此而消除。
但摯從來不以自己的身份自卑,說話永遠有條不紊,遇到事情總會據理力爭,因此在同齡的少年中,摯頗有威信。
而琮也一直對摯既有著不服,又有著好奇,還有一點他自己也沒意識到的小崇拜。
摯懶洋洋地說:“和你說了,你也不懂。”
琮有了些微的怒意:“你不說,我怎麼懂。”
“我並不是鄙視你,”摯看了琮一眼,“只是,我現在思考的問題,是你不感興趣的,既然你不感興趣,自然不會想著要去弄懂。”
“你又知道了。”琮不滿地說。
摯笑了笑:“你感興趣的,只有修行,不是麼。除了修行之外的事情,你一概不感興趣。”
琮摸了摸光滑的下巴:“這倒也沒錯……”
一時間,他甚至有點高興。因為這個同齡人中最有威信的少年,竟然很瞭解自己。
琮不由得生出知己之感。
“以後呀,你就做我的貼身武士吧,保護我的安全。”摯繼續用懶洋洋的,甚至有點欠揍的語氣說。
這下琮真的怒了:“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你只是奴隸,而我是國主的侄子,是一個貴族,你竟然要我做你的貼身武士?”
“我又不會一輩子保持奴隸的身份。”摯終於完全睜開了眼睛。
睜開眼睛的他,和微微眯眼的他,簡直是兩種不同的生物。
睜開眼睛的他,目光炯炯有神,目光中閃爍著智慧和堅決;而平時微微眯眼時,他給人的感覺是無害的,乃至慵懶的。
摯說:“我會是一個大人物,甚至有一天,我會成為尹。”
琮雖然平時從不關心,但也知道,“尹”是最大的官員,地位僅在國主以下。
“你要成為尹?哈哈,伊氏子,你在做白日夢吧!”琮毫不留情地嘲諷道,“你倒是給我說說看,古往今來,哪個尹是奴隸出身的?”
摯也不動氣,微微笑著:“沒有麼?那就讓我成為第一個吧。伊尹,這個稱呼聽起來不錯。”
琮愣住了。他從摯的語氣中感覺到了自信,和堅定。
或許這個傢伙未來會成為一個貴族呢。
雖然這很難。
貴族生下來就是貴族。到死也是貴族。
國人生下來就是國人。或許會變成奴隸。但很難變成貴族。
至於奴隸,生下來就是奴隸,到死也會是奴隸,有很小的可能會被主人解除奴隸身份,成為國人,但幾乎從沒有奴隸成為貴族的。
這應該是不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