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喬怕說實話被秦蔚訓,不說實話秦蔚會過來,便沒再回。秦蔚等了片刻,幹脆打了通電話過來,接通後第一句就問:“陸潯在不在你旁邊?”
池喬看了坐在沙發上的陸潯一眼,把通話音量調到最小:“不在啊。”
聽到這話,秦蔚不再壓低音量,大著嗓門說:“你在自己開的房間嗎?”
“嗯,要睡覺了。”
“你在哪個房間,房間號報給我。”
“……”
沒等池喬想出該怎麼糊弄,秦蔚又說:“你說了我也記不住,還是把門牌號微信發給我吧,我再玩會兒,天亮前回去睡,帳篷太冷了。”
“哦。”
池喬剛掛上電話,陸潯就走過來要她的身份證。
“你要我的身份證幹嗎?”
“你姐不是要過來睡覺,幫你們開房間。”
池喬從包裡翻出身份證交給他,待陸潯走出了房間,便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之前說一起過夜,她怕被陸潯看輕,有點猶豫,現在真的要走,才發現自己根本不捨得和他分開。
一刻鐘後,回到房間的陸潯看到池喬抱著她的包等在沙發上,問:“你怎麼還沒睡?”
“不是要換房間麼。”
“換什麼房間,”陸潯走到沙發旁,拿過池喬的包放到背後,“你就在我這兒待著。”
她也想的,可要是被秦蔚知道了,非得被唸叨死。
“我開了兩間,不在同一層。你姐姐的門卡我放在一樓服務臺了,你發資訊跟她說房間號的時候,告訴她一聲。她玩通宵,明天肯定睡到中午,你待在我這兒,跟我一起吃過午飯,等我睡了再去我給你開的那個房間。”
“可是我跟她分別住兩個房間她會奇怪的。”
聽到這句,陸潯無奈地笑了:“你連編瞎話都不會?她喝了那麼多酒,回來後肯定得鬧動靜,你說想好好睡覺,不願意被她吵不就行了。”
秦蔚睡相差,在家的時候,池喬的確不願意跟她同住,可秦蔚也知道她節儉慣了,捨不得因為這個原因開兩間。不過秦蔚每次喝了酒,隔天反應都會變遲鈍,或許也不會多想。池喬決定瞞著姐姐留下來,她向來是乖巧不說謊的好孩子,這一刻莫名生出了離經叛道的興奮。
“會撒謊很光榮嗎?”池喬坐回床上,抱著被子說,“我要睡覺了。”
陸潯“嗯”了一聲,進了洗手間,出來後卻沒去沙發那邊,徑直坐到了床上。見陸潯掀開被子躺了下來,正抱著枕頭給姐姐發資訊的池喬一臉警惕地問:“你幹什麼?”
陸潯這側的枕頭被池喬抱在懷中,他只好把手墊在後腦勺上:“睡覺啊。”
“你晚上不是不睡覺嗎?”
“你中午突然不理我,嚇得我沒睡好。”
“那我還氣得沒吃午飯呢。”
聽到這話,陸潯怔了一秒,眼中有了笑意:“你不是沒吃醋嗎?”
再次想起中午的事,池喬一陣不快,便沒作聲。她從不是小氣、愛糾結的人,可不知道怎麼了,理智上覺得陸潯說了不會再聯系自己就不該煩惱,然而記起他追著徐燦離開的情景,還是會不由自主地生氣。
陸潯熟悉池喬的一切表情,盯著她看了一秒,便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問:“又氣上了?”
不等池喬解釋,他便說:“和徐燦成一家人的時候我三歲,她四歲,她爸和我媽拜拜的時候我六歲,她七歲,一共三年多,印象最深的就是捱揍,第二個就是吃了上頓沒下頓。”
“我媽也不知道怎麼跟她爸混到一起的,她爸的工作是幹二十四小時,休息四十八小時,他不在的那二十四小時還好,休息的兩天兩夜,巴掌大的家裡從沒斷過人,他招朋友過來打牌,空啤酒瓶和煙蒂扔得滿地都是……從我記事起,我媽跟他的關系就不好,他不在家的時候,我媽會給我和徐燦做飯,他在的那兩天,她就躲出去,把我交給徐燦。徐燦爸贏錢了就給我們幾塊錢,讓我們買幾個燒餅,給他帶一個,剩下的自己吃。”
“那時候我們上幼兒園,沒人接送,自己上學放學,燒餅和生黃瓜生番茄就是一頓飯。可要是他輸了錢,心情差了,飯吃不上,還得給他當出氣筒。我被他揍了也不敢告訴我媽,我媽知道了只會跟他吵架打架。她早想離婚,可徐燦爸不肯,還說她在外面有野男人。”
“我跟徐燦有時候會偷拿她爸放在桌上的錢,買零食一起吃。無論誰拿的,被她爸發現了,她都說是她,因為她爸揍她揍得沒那麼厲害。”
“後來我媽攥夠了錢,拿錢換了離婚證,我跟徐燦就再沒見過了。重新遇到是高中後,她已經離開學校半年了,她從小就脾氣大、不能吃虧,長大了成績差,跟一幫小混混小太妹混在一起,成天惹事,家都不怎麼回。”
“她第一次找我幫忙,是幾個朋友打群架受傷,沒錢去醫院,第二次是朋友懷孕了,沒錢處理掉。小時候她給我買過糖、買過巧克力,我們分過一個肉包子,這些我都還記得,可一次兩次三次四次五次,早還夠了,再幫下去只會讓她産生不切實際的想法。就算你不出現,我也一樣會跟她劃清界限,反而是因為你,被你傳染了心軟的毛病,我才管她最後一回。她今天說她想再回學校,我幫了,無論之後她能不能給自己找到出路,都跟我沒關繫了。”
“希望可以。”
“你不生氣了?”
“誰生氣了。”是秦蔚和她說,徐燦這種型別的女孩對男生很有吸引力,她才胡思亂想的。如果陸潯只是因為小時候的感情幫她,對她沒有別的想法,那徐燦喜不喜歡他、他還會不會再幫她,又有什麼關系。
“既然不生氣了,閑著也是閑著,”陸潯強拉著池喬跟他一起躺下,“要不要試試我會不會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