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警察看著加料的大碗餃子顯得有點尷尬,他直接就和老楊坦白說,那天他和他的同事一起把老楊的推車沒收了,他心裡其實挺不是滋味的,因為他很喜歡這裡的餃子,但是職責所在,不得不這麼做。老楊並不是很介意那樣給他的燒酒裡加上餃子湯,然後還按著他的習慣在湯酒裡加上七香粉,‘那你做的就沒錯,本身我就是非法經營,你是執法者,應該執法,不需要憐憫。’那個警察聽到老楊的話後無奈地笑笑他和老楊說‘想想以前吧,推著車出來賣關東煮的,有哪個是有什麼執照,大家都是這麼去吃,也不會有事。其實這麼一想,老闆也沒有什麼錯。’那警察最後笑道,‘而且法內無情但是可以法外有情啊。’”
“老楊並沒有什麼不可思議的樣子,反而笑著又給警察加多了幾塊餃子叫他多吃點,說什麼年輕人吃多了好有精神去工作。那警察一直不好意思地把碗推來推去,說什麼已經吃飽了,如果不是知道他們的身份,我還以為他們是什麼親戚呢。”
我和老闆娘都高興地笑了出來,猯藏的故事意外地溫馨呢。
“差不多也到閉店的時候,那警察好好地道別之後,便離開了,他有給了錢,但是他卻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地留下了自己的錢包,那個錢包很寒酸,除了一萬多日元之外什麼都沒有雖然老楊說下次見到他的時候要還給他,但是之後再也見不到那個警察。老楊始終沒有碰過裡面的錢,只是把錢包丟到一個小塑膠簍子裡,他說那是失物,要還回它的主人。老楊依舊相信那個警察會再次來到自己的餃子店。”
老闆娘若有所思地低著頭,而我則有點茫然地看著猯藏不知該說什麼好。
“老闆娘,我包好了,這些餃子就拿去煮吧。”
猯藏把包好的餃子遞給了老闆娘,老闆娘一聲不吭地點頭,然後默默地走回了廚房。
然後整個小店也就只能聽到鐘表滴答滴答的響聲。
“賢者大人怎麼看這些事情。”
猯藏突然這麼問我,這讓我有點難做。
“雖然很想說都是你在背後搞的鬼,但是……仔細想想誰都沒有錯。”
猯藏自嘲一般笑笑。
“老楊是個好人呢,善良到我都不知道怎麼形容,我也不知道他有什麼追求,好幾次問他,他也只有說好好活著攢錢然後寄給自己的女兒還有妻子。他並沒有什麼遠大的理想,不如說連線下來該怎麼走也不知道,是那種見一步走一步的家夥。”
我點點頭。
“和你一樣的家夥。”
“和……我一樣?為什麼這麼說?”
猯藏有點不可思議地反問我。
“不知道未來要幹什麼,也沒仔細想過,不過有東西做的話,就會努力去做,拼了命似地去做,也就只有這樣子才會不會覺得迷茫。”
“事實上我和猯藏你們也差不多的情況,活得久了,反而不知道該做什麼,不逼著自己去前進的話,就只會等待。”
聽到我的話後,猯藏淡然一笑,她把伸出手到櫃臺後的鋁制洗刷盆裡洗著自己沾滿麵粉的手。
“對呢,這樣的說法也是沒有錯的。”
猯藏頓了頓,她打算換掉話題。
“我一直認為,人類有著底線,如果超越了這個底線的話,那麼人類就會變回野獸,也就是說‘人性’和‘獸性’之間的東西,或許就是我們獸們和人類最大的差別,而人類就是強大在這裡,如果我們貍貓能夠學會這些東西,那麼貍貓一族一定能夠重新繁榮起來。”
“真是膚淺的想法。”
我直接就把我的真實想法說了出來。
“對,確實很膚淺,一個活了差不多千年的妖怪居然會這麼想。”
“沒事,我也活了千年,但是很多地方都顯得幼稚,其實仔細想起來,不過是術業有專攻,不熟悉的東西,自然就是幼稚,世間這麼大,僅靠我們是無法做到全知全能的。”
猯藏點了點頭。
“謝謝。不過一頭做到底的我也是把幼稚貫徹到了底呢。”
猯藏坐下後我把另外一隻還沒有喝過的燒酒遞過去,猯藏舉了舉自己的酒瓢子,不過想想後還是接過了我遞過去的燒酒。
“我那時候做了一些分析,分析為什麼老楊能這麼活著,因為如果是普通人早就反抗了,但是他卻什麼都逆來順受,一次又一次地站起來。是為了金錢和權力嗎?不,肯定不是,至少在日本,他是非法滯留的,幾乎沒有什麼權利,金錢和權力什麼的根本就是無法奢望的東西,那麼,就是另外的東西,我那時候覺得能讓他承受下那麼多打擊的‘資本’大概就是他所在的團體——那個作為藏身點的洋房。”
猯藏喝了一口燒酒,在嘆出一口氣後繼續說道。
“之前被收掉推車的時候,就是藏身點的人幫他快速重製了推車,如果可以的話,他完全可以在被查處的第三天重新營業,而且他付出的代價很小,仔細算一下都不用三萬日元就能夠恢複經營。”
據說現在三萬也就勉強夠吃幾頓牛肉蓋飯。
“我想老楊就是知道這一點才不是很在意自己的推車給收走,如果沒有這個後盾的話……我想如果再次被收走推車的話就會逼得他幾乎走投無路。”
“所以我就動用了之前做警察得到的關系給那群警察弄了搜查權,然後冒充了裡面的人上交了行動計劃,最後就是我用電話亭進行舉報。這樣做的理由便是盡量把這次抓捕的行動時間限制在晚上十點鐘之後,結果就是按照我的計劃進行呢,在抓捕行動開始的時候,我們就已經在外面賣餃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