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花已經受夠了,她已經受夠了,裡面房間的女人並不是自己的母親。她是惡魔,她是鬼,她是野獸。
彩花含著眼淚,在地板上,不斷地詛咒著,頭發上的飯菜一塊一塊跌落,跌在地面上,自己做的飯菜很香,就連鄰居也誇,這樣的手藝嫁出去一點也不蒙羞。
但是母親卻總是一直嫌棄自己做得飯菜,不對,無論自己做什麼,她都要嫌棄,好像自己做什麼都是錯的,都是不堪入目的。
彩花撐起自己身子,拿起身邊的碗,一點一點地,把跌落在地板上的飯菜放在碗裡,一邊放一邊哭泣,豆大的淚珠跌落在碗裡,現在,再好吃的飯菜真的都變得苦澀難食了。
彩花一邊拾著飯粒,手一邊顫抖,心在滴血,
她拾著拾著,最後手連力氣都沒有了,飯碗和手中的飯粒都一併跌下,發出嘭的聲音。
彩花跪在地面上,啜泣起來,她不敢大聲哭泣,因為這樣子的話,母親會跳出來一邊說“吵死了!”一邊對自己又打又踢。
她只能默默忍受,默默啜泣。
在黑夜之中,她的身影被昏黃的油燈照著,她跪著,頭頂著地板,眼淚就這麼掉下,滲入地板的縫中,
身後,從母親的房間裡面,傳來了哭號,那是撕心裂肺的哭號,
母親不讓自己大聲哭泣,但是她自己卻總是有事無事在哭號。
瘋了,真的是個瘋子,惡魔,鬼,妖怪,野獸。
她的啜泣慢慢停止,抬起頭,她的眼睛是充滿了仇恨,那個人才不是我的母親,只是我必須叫她做母親而已,那個人……為什麼不去死?
雖然那個人整天叫我去死,為什麼她不去死?她才是最該死的。
彩花一邊咒罵,心中那點黑暗就越是擴散開來,而這份仇恨的黑暗,終究一天會吞噬她,使她化身為惡魔,做出常人無法接受的事情來。
昏黃的油燈下,母親抬起頭來,她的眼邊還留著剛才大哭留下的淚痕,
已經多少次了,自己的病真的是無藥可救,明明就想著不要這麼做,
但是一旦發起怒來,她無法抑制自己,甚至如同醉酒一樣,後面自己做什麼事情都不知道,
或者說,還是知道一點的,那就是對自己的女兒做出很過分的事情。
母親知道自己的病,那是一種她讓她失去理智的病,而且這幾年變得越來越嚴重了。
她心中總有那麼一團怒火,一團無法抑制的怒火,
而且,很小很小的事情都能夠勾起她的怒火,她不知道她的女兒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但是每次恢複理智,就感覺到深深的內疚。
母親舉起床頭旁邊的剪刀用其抵住自己的喉嚨。
她想終結自己的生命,在自己還有理智的時候。。
但是……無論如何,她都下不了手。
源自於女性天生的軟弱,在死亡面前,她全身顫抖,鋒利的剪刀跌下,在地面上敲出激靈的清脆聲音,全身都因為這小小的不和諧聲而毛發豎起。
接著,又是無止境的嚎哭……
彩花在母親的門外,依靠著牆,她舉起自己的手腕,那上面是一道血痕,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劃出來的,但是,就是很疼,或許又沒什麼大不了,看樣子,雖然傷口很深,不過也不是很嚴重。
在彩花想著,這道傷痕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痊癒的時候,
身後又再次爆出母親的哭號,那是如同地獄的罪人深淵裡那些罪人的哭號。
彩花扭曲著臉,遠離了母親的房間,一個人縮在屋內的角落,用手死命掩著耳朵。
絲毫不顧手中的傷,那一點一點流出來的鮮血劃在彩花的臉上。
但是彩花還是繼續死命地掩著耳朵,
因為對於她而言,那陣哭號,才是讓她最為恐懼的存在。
彩花想著,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天神存在,那麼,她的願望就只有一個,
給予她一雙自由的翅膀,然後飛出這家地獄一般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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