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的宮宴被異常行刺突兀打斷,只能草草結束,禁軍圍住宮殿收拾殘局,清點此次傷亡的官員。
生還的官員和家眷則按照來時的路徑走出宮外,三三兩兩的早就沒了個秩序,此時大家都只恨自己降生時少了兩個翅膀,恨不得能一步飛出去。
方才的突發景象和大殿內那一具具血淋淋的屍體,仍然留給人無限的衝擊。
回去的路上,往日裡談天說地的高官都沒了聲響,心內為自己能僥倖撿回一條命而暗自慶幸。
諾大的宮殿內只聽到一陣陣腳步聲,黑夜裡說不出的寂靜帶給人心底無限的惶恐,有烏鴉撲稜稜的飛過,發出陰森而寂寥的喑啞叫聲。
蕭易安走在前面,身後有蕭廷慢吞吞的跟著,臉上的驚恐神色未消,他從袖中拿出手帕,將自己臉上殘餘的血跡擦乾淨了。
這血跡不是他自己的,而是那個倒黴的兵部尚書的。
當親眼看到這位往日的同僚被刺客殺害時,蕭廷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了最快的反應。
他在人群的最後一排,耳邊有刀劍聲響起時,他沒有糊里糊塗地跟著人流後退,而是選擇立刻趴下,躲在屍體下逃過一劫。
他既然躲在人家的屍體下,對方的人頭落地,脖頸處鮮血噴湧,那些溫熱的鮮血時,浸溼他的衣服時,蕭廷也不敢枉動一下。
蕭建的運氣較好,雖然一直擁擠在人流中,可是他一直緊緊的抓著身旁的夫人唐若萱,兩人都沒有受到傷害。見到蕭清韻無事,一家三口才算是真正的鬆了口氣。
此次的意外,對於來赴宴的大小官員來說可謂是極為驚險,這些一直浸潤在所謂金陵富貴鄉里的人,第1次見識到了刀劍無情,生死難測。
大家的臉色都極為難看,或許他們都是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性命原來如此脆弱,被人取走只在頃刻之間。
權力越高的人,擁有的東西比別人更多,享受過巔峰和特權,反而越是怕死。越是一窮二白的人,因為覺得人生無趣,反而對生死沒那麼看重。
這群站在大燕權力核心的人,不由得重新開始審視自己前方的道路,究竟應該如何在風雨飄搖的命運中躲過一劫。
那群突厥人沒有受到攻擊,全程是局外人的看了一場熱鬧,所以他們離開時個個身輕體健,步履飛快。
一行人經過時,突厥公主阿史那燕加快步伐,越過護衛,故意狠狠的撞上了蕭易安。
不看眼色的說了一句,“剛才那群刺客的舞跳得很好,可惜中斷了,大好的興致都沒了,改日永嘉郡主能否獻上一舞,以彌補下本公主剛才的遺憾。”
話語的囂張跋扈,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分明是在命令別人,眾人不由得都倒抽了一口涼氣,這個突厥公主也太目中無人了。
蕭易安言簡意賅的拒絕說:“不能。”
“你……”阿史那燕的臉色立刻緊繃了起來,似乎是存心要來找麻煩的。
這時西秦的人正好經過,二王子檀溪之聽了前後經過,上前阻止說:“獻舞一事,是樂坊的舞女所做。永嘉郡主尚未出閣,又是侯府千金,她的身份不應當做這種不合規矩的事,公主切勿強人所難。”
且不說蕭易安的舞技是否精湛,單說她有著郡主的身份,當眾表演才藝這種事情極為荒唐。
舞女與臺上唱戲的戲子一樣,都不是什麼上得檯面的人,甚至地位和青樓女子沒什麼差別。
大多是家中有罪沒入樂籍,或者是家中貧困將孩子從小賣到此等行當裡,但凡是正經人家的,哪裡會讓自己的子女從事這種不體面的職業。
這些閨閣小姐琴棋書畫接通,倒是也有擅長舞技的,可那只是私下裡交流或者是跳給未來的夫君看,自然另當別論。
當初,蕭玉茹還因為給九皇子慕容暄跳過劍舞,傳出去在權貴和百姓中被恥笑了一番。
因為男女有別,需要避嫌,當眾跳給別的成年男子看,那都是要貽笑大方的。
如果蕭易安真的自貶身份,同阿史那燕所說的那麼做了,恐怕不僅丟了寧陽侯府的顏面,也丟了整個大燕的顏面。
所以不僅她自己不會同意,這些在旁的大燕官員也不會同意,只是沒人想到,西秦的二王子檀溪之會站出來阻攔。
瞧他的年紀小,身體也瘦弱,此次又遠來是客,卻能當眾仗義直言,倒是無愧於其君子的名號。
阿史那燕本來就是有些看不起中原人的,雖知檀逸之是西秦的人,卻也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