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節後,不過短短數日,蕭易安便收到了祖母的回信。
“小姐,老夫人的來信裡都寫了什麼啊?”
“多是些寬慰之語,還提及了鄭姨娘生下了一位女兒,最後說讓咱們在下個月的月初啟程回金陵。”
清漪有些戀戀不捨的說:“哦,這麼快就要回金陵了,還真是讓人捨不得這裡的好山好水好景緻。”
“怎麼,你還在金泉寺裡待上癮了?”蕭易安將紙張折起來,又放回信封裡,置於桌案之上。
“可惜咱們的身份,不能在這佛門之地待太長時間了,否則也會招惹別人的閒話。不過你若還想來,日後咱們尋個由頭再來就是了,也不是什麼難事。”
清漪的心情又立刻轉好了,感慨說:“要我說呀,小姐這麼好的主子上哪找呢?從前我以為伺候主子的人個個地位都卑微至極,當牛做馬根本不充作人的,可如今才知道我是大錯特錯了。”
蕭易安聽了,突然想起前兩日檀逸之對自己說過的話。
說若不是他裝扮成了車伕,混在下人堆裡這裡走一遭,還不知道蕭易安在這侯府中的威信有多高。
這些人聚在一起談起五小姐時,都是交口稱頌,真心佩服,既覺得她身為郡主平易近人,也服氣她管家理財的能力,談起來更是無人敢詆譭。
蕭易安的性格與她的成長環境有關,從小到大倍受冷落,所以很討厭那種高高在上的威風氣勢,自己幾乎不擺小姐的架子。
後來被冊封為永嘉郡主,也沒有改變這種處事方式,仍舊不驕矜不自傲。
更何況她的心裡清楚,如果只是依仗著身份一味算計,不以誠待人,終究收穫不了別人的真心。
對於下人也是,只有恩威並施,方能讓他們真正臣服。
蕭易安輕輕地笑了,看著清漪說:“有些人仗著投了個好胎,就自以為高人一等,毫無悲憫之心,不僅隨意打罵奴僕,還將人家視作畜生任意支使,殊不知這種人註定沒有個好下場。”
“就是呢,都不將奴才當人看,又談何忠心。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天下間哪裡有這樣的好事呢。”
蕭易安接話說:“等用了午膳後,我去向靜慧師太辭行,告訴她下月月初離寺,也顯得不那麼唐突。”
清漪點頭,“自然,這是應該的,等會兒我陪小姐一同去。”
主僕兩人一同用午膳後,又休息了約一炷香時間,便往靜慧師太的禪房走去。
此時已經不再似之前那樣悶熱,不時有涼爽的輕風吹過,輕撫髮梢。
金泉寺裡有一棵百年古樹,約莫四個成人才能合抱過來,層層疊疊的陰涼遮蓋下來,如同大傘般遮天蔽日,將整個佛寺與外界隔絕。
而靜慧師太的禪房,是單獨設在一間有些偏遠的角落,非但沒有住持的威儀和殊遇,反而更顯清貧,甚至過於寒酸。
聽其他的尼姑們說,這個角落位置還是靜慧師太自己選的,她獨愛清靜,不喜歡受旁人打擾,所以堅持要住在此處。
又說出家之人,既然出了俗世外不在五行中,又何必拘泥於這些瑣碎小事,萬物者皆色空,住在哪裡都是一樣的。
大家勸不動主持,也就只得罷了。
兩人走至禪房,卻看到兩扇房門緊閉,但是並沒有落鎖,似乎有人在內。
清漪上前,輕輕地敲了兩下房門,卻無人應答。
“小姐,莫非靜慧師太不在?”
蕭易安頓時覺得疑惑,剛才問過了師太們,按理說靜慧住持此刻應該在禪房裡才是。
她說道:“或許住持是有事外出了,咱們等傍晚時分再來吧。”
話音剛落,轉身欲走時,卻聽到裡面傳來兩聲低沉的咳嗽,聽起來身體好像極為虛弱。
接著是一道有些嘶啞的聲音響起,“郡主請進。”
清漪“咦”了一聲,“小姐,原來住持在裡面啊。”
蕭易安腳步還沒邁開,便又迴轉過身來,雖然察覺到不對勁,但此刻也只得硬著頭皮推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