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易安只想著,這侯府中將大夫人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恨意最深的人,莫過於被她欺壓多年的鄭姨娘了。
卻在潛意識裡,下意識地忽視了她最為親近的枕邊人蕭廷。
想想當年蕭廷,也是藉著大夫人孃家周家的勢力,才在朝堂上穩住了地位,使得別人不敢輕視於他。
不然一個只是繼承了閒散侯爵的人,手中又沒甚實權,說是沒有這個親家岳父幫襯,怎麼能在風起雲湧的詭譎局勢裡擁有自己的地位和部署呢。
所以縱然大夫人再怎麼可惡,這些年在後宅裡再怎麼霸道,別人可以恨得,可是蕭廷卻沒這個資格對人家指手畫腳的。
可是如今,周家勢力變得微弱,寧陽侯府則漸漸興起,給了蕭廷最大的底氣。
所以他非但敢於直接和周府叫板,甚至還忘恩負義的害了自己結髮妻子的性命,原因只有一個,他不再需要倚仗對方了。
蕭易安原本對大夫人逝世沒什麼感覺,可是如今卻忍不住為她感到了幾分悲涼。
“如此忘恩負義的做法,真是小人行徑,令人作嘔!”
檀逸之將那包裹著黑色粉末的絲帕收起來,略微有些驚訝的說:“你居然如此說他,蕭廷可是你的父親,以下犯上有違倫理,按照你們大燕的說法,這實乃大不敬才對。”
大燕以孝治天下,所以格外注重倫理綱常。
三綱就是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五常又是仁、義、禮、智、信。
君在臣前,父在子前,這兩者都是不能頂撞違背的,更何況是私下裡妄論其過失了,其標準是如木偶一般無條件的服從命令。
在當今局勢下,卻怎麼想怎麼覺得諷刺。
蕭易安冷冷的哼了一聲,“這天下,萬事萬物都逃不過一個理字,就算他是我的父親,小人行徑就是小人行徑,事實不會有分毫的改變,不讓子女指責不過是掩耳盜鈴而已。至於什麼綱常,我向來是不信的,歪曲了孔老夫子的原意,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可笑!”
她說的越多,檀逸之就越覺得有趣,敢堂而皇之的說出這些實屬大逆不道的話,這樣的女子怕是真的百年難得一見吧。
殊不知,這樣劍走偏鋒的言論,卻是正對他的口味。
他早就對大燕搞的這一套膩煩了,將百姓和子民如同豬狗一般對待,這樣的君王又有什麼好值得效忠的呢。
檀逸之在大燕待了這麼多年,難得見到這麼一個聰明的女子,想想平日裡見到的那些庸脂俗粉,或者是隻知道飛上枝頭變鳳凰的高門貴女,倒是越發將蕭易安襯托的脫俗出塵,與眾不同。
所以看向她的眼神,也從原來的欣賞裡又多了幾分曖昧的情愫,暖黃燈光下,意韻融融,倒讓人一時分不清楚身在何處。
蕭易安復又坐在案桌前,暗暗思考著蕭廷這人到底有多麼的深不可測,隱瞞了這些年,騙過了這麼多的人,他的城府可謂極深。
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了之前心月的話。
說蕭廷自從下朝之後,大部分的時間都待在書房裡處理政務,平時足不出戶也甚少和同僚交際,是朝堂中的一股清流。
可是現在蕭易安知道了他的野心甚大,並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麼清心寡慾,所以絕對不可能如此安安分分的待在家裡,這背後肯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和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