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設在一座位於山頂的會所中,車子沿著曲折蜿蜒的山路行駛,天還沒有完全暗,天邊夕陽融化在雲裡,暈染出漫無邊際的暗紅色,與越來越重的夜色慢慢重疊,美輪美奐。
“我好像真的胖了不少,這裙子怎麼這麼緊身,我都呼吸困難了。”沈何啟調整裙子,有些不適地扭扭身子,轉頭又怪罪到金錚頭上,“讓你天天養豬一樣餵我。”
“我怎麼餵你了,我都一個禮拜沒見你了,自己過年吃多了也怪到我頭上來。”話完金錚就意識到自己這是在預設沈何啟確實胖了,立刻不動聲色憑著舌燦蓮花扭轉形勢,“穿著最小號的禮服說自己胖,在我面前說說就算了,別人聽到還以為你裝逼呢。”
阿標也立刻回頭拍馬屁:“沈小姐還胖呢?您的腰都快比我的腿細了。”
沈何啟滿意了。
車到山頂的時候,天幾乎徹底黑了下來,四周圍繞著白氣,也不知是雲是霧,會所身處其中顯得有些朦朧,建築燈火通明,照亮天鵝絨般的夜空。
除了業界精英、與金家交好的世家,不少明星與商界新貴也在受邀名單上,金錚順道把林縱橫喊過來撐場面,大大增加了這場宴會的曝光率和受關注的程度,一向對兒子打遊戲深惡痛絕嗤之以鼻的金甚自從知道金錚和林縱橫是相識於遊戲,甚至連女朋友都是在遊戲裡培養的感情之後,終於第一次正視兒子的興趣愛好。不過這並不能改變什麼,金錚作為金家唯一的兒子,有必須要負的責任和必須犧牲的自由。
宴會廳內。
觥籌交錯,衣香鬢影,也假意周旋,虛與委蛇。
沈何啟站在金錚身旁扮花瓶,笑得臉僵站得腳疼還餓得前胸貼後背,源源不斷的人前來打招呼,她主要負責在金錚介紹“這是我女朋友”時笑的更得體,並對對方阿諛奉承謙虛上幾句。
金錚上臺。
“尊敬的各位女士,各位先生,非常感謝大家抽空前來……”
沈何啟收起虛假的微笑,眼裡只剩下他,一絲不茍的發,鮮少穿的正裝,鎮定平穩的語調,淡然自若的氣場。
都說崇拜是保鮮愛情的不二法寶,這麼多年來,她確實從未停止崇拜著這個男人,從學生時代一直延續至今,他始終是她追逐的光,所以即便相識十年有餘相戀一年半,她仍會因為他而清晰感覺到內心因歡喜産生的悸動。
這樣的金錚有些陌生和疏離,卻並不會讓沈何啟覺得遙遠,她沒錯過金錚緩緩掃過全場的目光移到她身上時那短暫的、特殊的停留。她有種與有榮焉的小確幸,同時也像是唯一一個擁有開啟地宮寶庫鑰匙的人,她知道這個看似優雅清貴的男人在私底下不正經的樣子,壞笑著和她唱反調的樣子,溫柔的一塌糊塗的樣子。
“小加四,又對著阿錚犯花痴呢?”耳畔傳來熟悉的聲音。
是陳偉業,x市五爸爸剩餘的三個都在一塊,正式場合個個西裝筆挺人模狗樣,也都攜了女伴。
吳勉還是帶了小夜鶯,據說和小夜鶯的交往時間已經遠遠打破他往年的最高記錄數倍,圈子裡盛傳他好事將近,但當事人從未松過口。
江文韜和陳偉業的女伴沈何啟都是第一次見。沈何啟用一眼的功夫把陳偉業的女伴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前段時間聽聞陳偉業家裡給他介紹了一個女朋友,大概就是這一個。溫婉乖巧的樣子,一身粉裙,是個嬌滴滴的公主,和李姝傑完全不是同一種風格。雖然赴宴女伴不等於是女朋友,但至少這是預設她踏入他生活的態度。
陳偉業在李姝傑結婚後就變了性子,時間的力量令人驚嘆,任誰都想不到有朝一日陳偉業竟會是x市五爸爸裡面最成熟也最寡言的人,往常最藏不住話的人把心徹底封了起來,連他從前馬首是瞻的金錚也不能觸及他的內心世界分毫。陳偉業已經很少和他們一起在kiers組隊,他確實也忙,但大家都心知肚明最根本的原因是他如今的心境已經滄桑得感受不到遊戲的魅力。
金錚的致詞很簡短,前後加起來不超過兩分鐘。
他下來以後吳勉跟他告狀:“你簡直不敢想象你在臺上的時候沈何啟怎麼看你的。”
金錚莞爾,摟過沈何啟的腰,也不看她,故意裝模作樣問吳勉:“怎麼看的?”
“真他媽的眼睛裡有光。我以前一直不信這句話。”
大家都笑起來,盡管是出於善意的調侃,沈何啟還是難為情,她瞪一眼吳勉,扭頭又對上金錚似笑非笑的眼睛,說:“我要去廁所。”
“渣渣你慢點,這麼高的鞋跟你別摔了。”金錚在背後提醒她。
“還害羞了。”背後又傳來那群男人的調笑,沈何啟簡直是一口老血吐出來,也顧不上腳疼,走的越發迅速。
上廁所不過是藉口,她洗了雙手回到宴會廳,找了一圈看到金錚又在和幾個她不認識的人聊天,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偷得浮生半日閑打算去一旁的小陽臺歇一歇,轉身前,饑腸轆轆地對著長桌上精美的甜點不是不心動,不過想到似乎豐滿了一圈的身材還是放棄,轉而拿了一些低卡的食物閃身走進了陽臺。
小陽臺上沒有開燈,只有幽幽月光灑進來,還擺著一張鞦韆椅,繩子由編制的藤蔓織成,恰巧有暖風從牆上對著吹下來,與外面熱鬧的世界隔絕。
沈何啟甩掉高跟鞋坐了下去,舒展一下受盡折磨的腳掌,腳尖施力,身子隨著鞦韆輕輕晃蕩,她很快把碟子裡的食物吃了個幹淨,仍是覺得腹中饑餓,接著她開始在是否要繼續進食和最近自己的食慾是不是有點大中糾結,思考得太過專注以致完全沒有注意到玻璃上映出有第二個人走進了這方小小的天地。
來人看了她的背影幾秒鐘,淡淡開口:“幹嘛一個人在這裡?”
沈何啟聞聲回頭,滿身的愜意收回,她彎下腰快速穿上鞋子,說:“我走了。”
擦肩而過的瞬間她的手臂被拉住。
接下來的一句話讓她停了掙紮。
“我建議你來見見元寶。”
她身體發涼,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