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錚才剛組織好語言:“沈何……”
陳偉業從金錚說要說正事開始就有所防備,為了維護兄弟之間的和平情誼,為了阻止第三次世界大戰的爆發,他整個人都處於一級備戰狀態,這個名字一冒出來,準確地說是這個“沈”一被說出來,他就跟條件反射似的撲過來緊緊捂住了金錚的嘴,連沈何啟的名字都沒讓金錚唸完:“阿錚!你冷靜點。你難道想弄死他嗎?你好歹給他點時間緩沖吧。”
金錚看著還在等著他說下文的吳勉,面色潮紅,雙眼迷離,脖子上手臂上因為起了紅疹已經撓得全是印子。
他把目光轉向自己的腳尖,盯了好半天,和吳勉做兄弟的二十幾年就像快進一樣在腦海裡過了一遍,從他生命最早的記憶開始一直到長大成人,他活了多少年,便和吳勉做了多少年的兄弟。
此時此刻,他什麼也說不下去了。
最主要的是,說了也沒用了,因為吳勉一頭醉倒在了桌上,不省人事。
吳勉在金錚車上沉沉入睡,金錚把車很慢很穩,一路無言,連話嘮陳偉業都破天荒沒有說話,車裡氣氛沉默而壓抑。
車開到吳勉住的小區,兩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弄上樓,吳勉又是嘔吐又是胡言亂語,折騰了各把小時才終於又老老實實睡去。
陳偉業在吳勉臥室門口,看著金錚把吳勉的外衣外褲脫去,開了空調又給吳勉蓋了被子,還把一杯水放上床頭櫃,最後走出來輕輕地碰上了臥室門。
吳勉方才的胡言亂語裡還是充斥著某個名字,陳偉業此刻再也忍不了了,吐槽起來:
“你們都瘋了吧,一個兩個的被灌什麼迷魂湯了,兄弟也不要了?你們要為了她反目成仇啊?到時候搞得我和韜子兩頭為難。”
“就那麼幾天而已,你們至於這麼要死要活嗎?老吳以前別人對他掏心掏肺的他愛理不理,現在來了個妞不愛搭理他,他反而難以忘懷了,天生反骨啊?還有你阿錚!這可是高中那會你三年都沒興趣的女人啊!”
最後他下了定論:“女人,就是紅顏禍水。”
金錚任由他叨叨,一聲不吭。
陳偉業以為他不準備說話,更覺使命沉重,誓要用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勸他回頭,喋喋不休地勸著,一直強調女人如衣服,兄弟才是手足,沒有道理為了衣服割捨手足。
等到再次上了車,一直沉默的金錚突然問道:“如果她不但是女人,還是兄弟呢?”
“我怎麼就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陳偉業被這又是女人又是兄弟的給繞暈了,琢磨了好半天,突然靈光一現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難道你是說她胸小,就跟個男人一樣?”
“……你能不能別一天到晚看些不該看的地方,想些不該想的東西?”
陳偉業頓時委屈了:“不讓我看她漂不漂亮也不讓我看她是不是胸小,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重色輕友?我這雙眼睛就不該長是吧?你幹脆把我戳瞎好了,省得我的目光玷汙了她。”
“沈何啟,她就是將軍。”
金錚徑直把這一句話丟擲來,任由陳偉業在接下來的路程中一直風中淩亂安靜如雞,彷彿喪失語言功能。
車子已經駛到陳偉業家樓下,金錚把車熄火,拍拍陳偉業的腦袋:“怎麼?還沒接受現實呢?”
陳偉業喃喃道:“你說的將軍,是我理解的將軍嗎?”
“是。”
陳偉業得到他的肯定回答仍不肯相信,繼續問道:“是我們的隊友將軍嗎?”
“是。”
陳偉業倒抽一口涼氣:“也就是說,沈何啟是個男的?”
金錚有些後悔把話說得太過直接沒留緩沖的餘地了,瞧瞧把偉業驚成什麼樣了,連說話都顛三倒四了。他嘆息,糾正道:“客觀事實來說,不是沈何啟是男的,而是將軍是個女的。”
陳偉業漸漸緩了過來,呆若木雞的狀態大有向欣喜若狂轉變的趨勢,在他徹底接受現實就會發瘋前金錚把他趕了下車,一腳油門飛馳而去。
往自己家的路將將開到一半,收到了阿標的通風報信:“老闆,裴豔聯絡上大老闆了。”
“嗯。”算算時間,確實也差不多了。
他一路開回家,再到洗完澡躺下,一直關注著手機的動靜,等著父親來興師問罪,可是金甚卻遲遲沒有聯系他。
一直到他睡著,他備戰充足的戰鬥也沒有吹響號角。
倒是夢到了沈何啟,夢到結束通話電話前她最後的話。
她說:
“如果有一樣東西我特別執著,別說是我朋友喜歡,就是我媽喜歡,我也絕不拱手讓人。”
“能阻止我的,從來都只有我自己和我追求的這個事物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