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再疼我,平時再怎麼說男孩子和女孩子平等對待,我也知道家裡的繼承人一定是你。這個無所謂,你是我弟弟,我不會跟你計較這些身外之物。”
小時候這一段,這是大人們多年來樂此不彼的笑談,金錚從小聽到大。大人無非是認為一個小姑娘怕失寵,鬧小性子。但金錚頭一次聽到從姐姐的角度出發的版本。沒有人教一個年僅八歲的小姑娘,如何去接受原本擁有的東西要被剝奪去一半甚至大半。她經歷過忐忑、嫉妒,強迫自己狠心,可是最後還是敗給血濃於水的親情。
“可是這不代表我能允許別的女人生的野種也來分我的身家。”
“前天我在機場看到楊叔接了一個孕婦,我問這是誰,他跟我說是他遠房親戚。切,誰信。”
楊叔是金甚的司機,已經跟了他二十幾年了。
“我找人跟了爸爸好幾天,他每天都到這裡來。”
車子駛到紫金莊園對面的馬路上,人煙稀少的地方到了晚上更是寂寥,望去不過亮著零零星星的幾盞燈。
金錦指著半山腰的一棟別墅,說:“我們的爸爸和小弟弟現在就在那。”
金錚順著她手指所指望去,那間燈火通明的屋子充滿了煙火氣息。透過窗簾,可以看到二樓左邊的房間隱隱約約有人影走動,不難想象裡頭父親與情婦還有尚未出世的孩子其樂融融的樣子。與母親在的那個屋子截然不同,沒有丈夫,孩子也都離她而去,陪伴她的只有保姆和老貓。
他活到這麼大沒享受過幾天父親的陪伴。金甚總是很忙,忙到沒有時間顧及家庭。金錚小的時候還會撒嬌要爸爸陪他玩,陪他去公園。金甚總是告訴他下一次。再懂事一點,金錚就再也不提此類要求了。
不過現在金甚卻能抽出時間陪另一個女人。
哪有什麼忙的不得空呢,想陪的人,再忙都能抽出時間去陪的。
“小弟弟。男孩?”金錚問道。
“嗯,男孩。”金錦從包裡拿出一個牛皮紙袋在金錚眼前亮了亮,“沒想到我也有用到私家偵探的一天,還挺好使,我已經把那女的祖宗十八代都翻了個底朝天了。她才22歲,媽的。”金錦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小小年紀,大學也不讀了,跑來給比她爸年紀都大的人生孩子。”
金錚又看了那視窗一眼,遠遠的燈光溫柔極了,可是於他卻是刺目極了,他打方向盤掉頭,淡淡地說:“反正她又生不下來。”
“幹嘛?你來啊?”
金錚笑著看了她一眼,“我來就我來啊。”
金錚把金錦送回去,然後帶著牛皮紙袋回了家。
金錦準備的資料非常詳細,幾天時間把人家的底細翻了個底朝天,大到哪裡人,小到幼兒園在哪裡上,統統記錄在冊,恨不得把那女的昨天吃了幾碗飯都寫上了。
金錚失笑,他這姐姐永遠都是吹毛求疵的主。
牛皮紙袋裡還帶了幾張偷拍的照片,他隨意翻了翻,照片上的女人比他還小上幾歲,但是打扮得很是成熟,後面時不時有金甚身邊的心腹亦步亦趨跟著,儼然是一副貴太太的樣子了。
大概在心裡早把自己當成父親的妻子了。
他記憶長河裡母親那雙哭紅無數次的眼睛,是他和姐姐無法安慰的傷痛。
他從小就特別不喜歡當情婦的女人,更何況這個女人腹中的胎兒能直接影響到他和金錦的利益,所以對她更是沒有絲毫憐憫。
他打了個電話安排了一下,讓人把那女人幹的好事通知一下她的父母。那對老實巴交的農村夫婦,大概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自己家裡世世代代清清白白,結果卻養出一個這樣不知廉恥的女兒。
他揉揉眉心,“直接讓他們過來一趟吧,把人帶去醫院把孩子流掉,機票酒店給他們安排好。我已經仁至義盡夠客氣了,她要是還不肯,那我只好用別的手段了。”
料理了家事,他還剩一件事沒解決,沈何啟的好友請求。
點下同意很簡單,但是點下同意的這個意思很不簡單。
他今天確實是沖動了。
他本來沒打算管的,這是吳勉的人輪不到他管。畢竟那兩人前一天還在廁所門口蜜裡調油,要是沈何啟不說,他怎麼都沒想到他們分得這麼快。
結果他姐姐那麼一批評,他就瞎操心了,擔心她給婆家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金錦不但是吳勉的嫂子,還是他的姐姐。
婆家到底是指誰家,當時他腦子裡下意識閃過的念頭,就很難啟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