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那沒了說話聲,沈何啟眯開眼,兩人四目相對。
金錚作為一個直男,也分不出是她戴了美瞳還是自己心裡不夠坦蕩,總之她那對眼珠子黑得發亮,跟兩個旋渦似的,他說:“吳勉馬上就來。”
她不理他,徑自站起來,長腿一腳踢開椅子就往外走。
推門而出。
金錚堪堪扶住搖搖欲墜的椅子,嘆了口氣,跟上。
五月初的夜晚還是冷颼颼的,風帶來涼意,金錚看著前面的女人雙手環臂微微瑟縮了身子,誰都沒有再說話。他順手點了根煙,其實他沒多大煙癮,一天最多兩三根,此刻純粹是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隨著打火機“嗒”的聲音,沈何啟反射性地回頭看他,而且反應帶著憤怒。
金錚也在一瞬間意識到了這根煙點的時機實在不妥。
那時臨近高考,別人在奮筆疾書,而他整日無所事事,只好找樂子消磨時光,因為家裡早早地安排好了出國留學。
無處安放的躁動通通化成叛逆,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在午休的時候溜去行政樓頂樓的教室玩,一起的狐朋狗友無一例外也都是些有錢人家的孩子。
行政樓整棟樓都是空蕩蕩的,除了偶爾上副課會用到,其他時間幾乎是荒無人煙。
但是某一天一個不速之客開啟門闖了進來,沈何啟。
沈何啟看清情況後忙退了出去,這本來是一個沒什麼大不了的小插曲,誰都沒有放在心上,不過沈何啟走後沒多久,教室門再次被推開,這次出現在門口的是教導主任。
教導主任開門後映入他眼簾就是半室的煙霧繚繞,兩個男生都叼著煙,其中金錚的腿上還坐著他當時的女朋友舒怡維。
此情此景換了任何一個老師恐怕都不會善罷甘休,何況是以嚴厲著稱的教導主任。一行四人被帶回教導主任的辦公室,家長們也都陸陸續續被叫來學校。
尤其是金錚和舒怡維,因為男女之間過密的接觸而罪加一等,女方家長又是氣她不自重,更氣金錚染指他們的寶貝女兒。可憐金錚他爸,一向等著別人巴結的主在辦公室不停地低三下四給舒怡維爸媽道歉。
事情一直折騰到晚上。
金錚他爸一慣不怎麼管他,也沒生他多大氣,在辦公室的時候板著臉罵兒子也不過是做樣子給女方家長看看。就是有點擔心金錚讓他年紀輕輕當爺爺,於是在回家路上隱晦地叮囑了幾句讓他別玩太過火,這一篇就算是翻過了。
金錚虛驚一場,但是舒怡維那邊沒法翻篇,她回家路上受了一路的責罵,後果還伴隨著不少足以攪得她的生活天翻地覆的懲罰,停零花錢、沒收手機和上下學接送。甚至到了第二天上學的時候,父母對她仍是沒好氣。
舒怡維很漂亮,她的脾氣也很漂亮。
這一筆賬她自然而然算在了沈何啟頭上。
“昨天那女的是誰!?”下了早自修幾個人碰頭,舒怡維怒氣沖沖地要查人,“是不是有病!嘴這麼碎跑去告老師?”
金錚有心想瞞,沒吭聲,但是在學校要找一個人易如反掌,舒怡維還是從另一個男生口中得知了“美術班的沈何啟”。
“走,去找她!”
金錚拉住她:“不一定是她告的。”
“不是她還能是誰,她前腳剛走教導主任後腳就來。”
“可是你至少搞清楚事實再去找別人算賬吧。”
“對啊!我就是去找她問清楚啊!不然我問誰,問教導主任嗎!”舒怡維說著就委屈了,眼睛裡浮起一層霧濛濛的水光,“我爸我媽從來沒對我發這麼大火過,我的手機也被繳了……”
再下一節課下課後,陷入愛情的少年還是心軟了,跟著氣勢洶洶的小女友一起到了沈何啟班級門口。
漂亮又家境優越的女孩子在學生時代是很容易受吹捧的,身邊總是圍繞著一群唯她馬首是瞻的人。一聽說舒怡維被人擺了一道,當下就有七八個人自告奮勇要幫她一起教訓罪魁禍首。
“沈何啟,出來。”傲慢的,無理的,一聽就是挑事的聲音。
沈何啟本來趴在桌子上睡覺,聞聲抬頭看窗外,烏壓壓的一片人,卻一眼看到了金錚。
他靠在走廊上,也正在望著她。他的手橫在舒怡維身後的欄杆上,雖然沒有摟著舒怡維的肩,但是一眼看去這個姿勢已足夠親暱,是擁護的架勢。
沈何啟帶著一臉的莫名其妙走了出去,剛站定腳步,舒怡維劈頭蓋臉的一句“你多長一張嘴的?”就砸了過來。
沈何啟皺起眉頭,臉上的表情更疑惑了,剛想開口,舒怡維又是一句十分不耐的“還裝?”
“你在說什麼?”
“我在說什麼,我在說什麼你心裡清楚!怎麼,敢做不敢當?”
沈何啟的臉也冷了下來,“等你學會好好說話了再來找我。”
說完她轉身進教室,但是被舒怡維一把揪住了背上的衣服,順帶著扯住了幾根頭發,尖銳的痛感在發根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