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書如今十八歲,正是精神最旺盛的時候,他又從小騎馬射箭,五禽戲等鍛煉身體的也沒落下,這會兒也覺得全身疲憊,若是尋常考生,還不知道怎樣呢。
這麼想著,見天色黑了下來,陳景書還是得睡覺。
春三月裡,白天已經讓人覺得有些熱,但到了晚上還是會涼的,何況號房的條件有限,不太能擋風,陳景書又把之前煮粥的小爐子燒起來,放到床前去,這才覺得好點。
當然,一般考生是不太敢這麼幹的,畢竟使用的東西都有定例,用爐子取暖未免太奢侈。
不過如陳景書這般奢侈的考生也不在少數。
考場雖不許帶銀子進,但在臨考之前,大致是知道自己會被分到哪一大區的,至於說是哪一區的哪一組,哪一號就不清楚了,但知道大區好辦事,一般家裡條件不錯的,會給分管大區的‘班頭’送些銀錢,如此在考場上也多幾分照顧。
比如陳景書分到的食物都是最新鮮最熱乎的,給他的水也是有人打了一桶幹淨的給他挑到號房前,炭火蠟燭一類的,只要他開口,隨時都是備著的。
東西雖小,也都不值什麼錢,但只要想想如果送來的食物是冷硬的,送來的水是不幹不淨的,炭火蠟燭是多一分都不給的……這就很慘了嘛!
因此陳景書之前打聽了自己在哪個區之後,也確實給這一區的班頭塞了不少銀子,這會兒也算多點照顧。
之前鄭澐還開玩笑說,若是塞的錢多,是不是能在考場開個小灶,自己點菜什麼的。
陳景書最開始還當是個笑話,結果今天他隔壁房的那位居然真的點了幾個炒菜。
陳景書不由感慨,錢啊,真是個罪惡的好東西。
如此三天的考試考完,陳景書不由捏捏自己的胳膊:“嘖,瘦了。”
收拾東西出去的時候,他還特意快了一步,然後略停一下,就看到自己隔壁房間是個三十多歲的男子,面貌端正清秀,身上穿的十分幹淨整潔,哪怕在號房裡憋了三天出來,他依舊是清清爽爽的。
兄臺啊,就是你在我身邊吃了三天豪華外賣啊!
陳景書有粥有幹糧還有清爽可口的小菜,到第三天覺得大餅硬了,還幹脆放水煮了,順便給自己打了個雞蛋,總體來說在考生中算吃的不錯的,但和隔壁號房飄來的香味比起來嘛……那可真的不算啥了。
大哥,你真的是來考試的嗎!
彷彿是察覺到陳景書的視線,那男子便朝著陳景書看了一眼,大約是見他年紀小,還愣了一下,隨即想到了什麼似的,沖著他一笑。
……笑了居然還有一個小酒窩的嗎!
陳景書面無表情的扭過頭,完全不想再看了。
陳景書才剛出了貢院就看到陳家已經派了馬車來接了,上了自家的馬車,那才算是真正鬆了口氣。
回去之後陳景書二話不說,吃了點東西就爬上了自己柔軟的大床,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覺。
直到第二天,把自己這幾日所寫的題目文章都重新寫下來,拿去給王撰看。
大晉會試的名次一般在五到六天後放出來,陳景書原本打算在家好好休息一番,哪知道第二天吳玉棠就上門了。
會試剛結束,國子監給他們都放了三天的假,吳玉棠這便趕緊來找陳景書了。
當然,他也把自己寫的文章都帶來了。
這是陳景書頭一次看到吳玉棠如此緊張,要知道吳玉棠之前可是很少做這種考完和人對題的事情的,就算有,也不過略說幾句罷了,這種連夜把題目全部重寫一遍,然後拿著上門找人對答案的事情,陳景書還是頭一回見。
陳景書試圖安撫他幾句,但效果似乎不大,何況陳景書自己心中也十分緊張呀。
哪怕王撰對他說他這回發揮的很好,必定能中的,但陳景書還是會緊張。
畢竟他要的可不僅僅是考中而已。
如此一個本就緊張的人去安慰另一個緊張的人,當然是沒有效果的。
直到放榜那一天,松煙一大早就帶人去貢院外頭守著了。
可很快陳景書就覺得松煙大概是白辛苦了。
因為在松煙等人回來之前,便有一群報喜的敲鑼打鼓往陳家而來,那動靜,隔著三條街都能聽見。
陳景書考了那麼多回,自然知道報喜的人圖的什麼,最開始聽到動靜他並不敢確定,直到那聲音越來越近,明顯是一路往陳府而來,陳景書卻更加坐立不安了。
“大爺!中了!會元!”
陳景書才剛聽到有人呼喊,不一會兒就見菖蒲一連喜色的快步進來:“大爺,報喜的來了,會元!”
陳景書的心思猛然一鬆,隨即道:“快,給他們包喜錢!”
菖蒲笑道:“哪裡需要大爺操心這事,太太那裡早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