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將至,花錢的地方可多著呢,如今她還得東挖西補的,王夫人開口就是兩千兩,又哪裡能有?最後雖說只要一千兩,可就算這一千兩,王熙鳳也拿不出。
賬面上的周轉倒也罷了,真拿一千兩的現銀子來,可不是那麼輕松的事情。
這會兒想著若是能從黛玉那裡周轉一下,也是好的。
可賈家怎麼都沒有想到的是,在他們看來的節節勝利,實際上也是節節禍事。
就在皇帝打算新年給自己放個假好好休息的前一天,禦史們的摺子送到了皇帝的桌子上,上面說的卻是賈家企圖侵吞孤女遺産的事情。
林如海死時將林家三百多萬兩的家産中分了接近三分之一上繳國庫,這對皇帝來說可是天上掉銀子的大好事,何況這掉的還不是個小數目,再加上林如海本身在皇帝面前也是留了名字的,正想著要重用他,哪知他又去了,臨死之前還給皇帝送了厚禮,這樣的臣子哪個皇帝不喜歡呢?
因此看到說是侵吞林如海之女的産業,皇帝當然是要看看的,若是能顯示一下他的英明神武,不忘舊臣就更好了。
因此便拿起奏摺細看,可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這……林家姑娘好似是和陳卿的侄子定了親事的?”
他身邊的大太監應道:“正是,前兩年陳家還正式下了聘禮,那也是京城的一件大事呢,據說那聘禮一個院子都不夠擺呢。”
皇帝嗯了一聲,心中卻有了計較。
人都說人走茶涼,可陳孝祖這才走了多久啊,就有人以為這杯茶涼了?
皇帝不由冷笑。
正巧年前把這事給辦了,免得明年還得為這事糟心!
只是他剛要下旨,忽然又想起來好像宮中賢德妃便是賈家的姑娘。
嗯,雖然賈家沒出什麼能夠為國效力的人,但有個賢德妃到底也算做貢獻了,他就算不給賈家面子,至少賢德妃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一個貴妃的家人,總不能隨便斥責了,想了想便道:“今日去貴妃那裡吧。”
若是賈妃能約束自己的家人,皇帝自然不會再說什麼,說不定還要為她的賢惠賞賜一番,若是不能……嗯,那也只好皇帝自己警告賈家了。
至少對於皇帝來說,陳孝祖走了,但陳孝祖從他十幾歲起就一直陪伴他的情分可沒淡了。
十幾歲的少年正是對一切懵懂好奇,卻又有了初步認知的時候,可惜他父皇雖不算是個昏君,但卻絕不是個慈愛的好父親,他初封太子多少明槍暗箭,又承受了多少壓力?
那會兒他的老師,除了那幾個一臉幹橘子皮似的老古板們,就只有一個陳孝祖,年輕,俊秀,才高,與他能說能笑能玩,又比他大幾歲,正好能解答他的迷茫和困擾。
如今君臣幾十載,總沒有陳孝祖才剛辭了官幾個月,他就任由別人欺負陳家人的道理。
……那不是顯得他這個皇帝也很沒用嘛。
於是在陳景書的驚訝之中,賈家的事情以一種他完全沒有想到的速度解決了,而且是賈家主動退讓,不僅把之前吃下去的全部吐出來,甚至還得陪著笑臉說好話,賈璉甚至親自帶著禮物上門來拜見陳孝宗。
不過比起賈家,年後的頭一件大事是黛玉的生日。
以往的生日到了罷了,這回卻是黛玉整整十五歲的生日,莫說是陳家,賈家也是很重視的。
賈母叫了王熙鳳過去道:“這回玉兒的生日可得好好辦,馬虎不得,銀子也不要你們的,盡管從我這裡出,只一條,你可不許虧待了你妹妹。”
王熙鳳笑道:“哪兒能呀,老祖宗疼妹妹,難道我就不疼的,老祖宗盡管放心,這回啊,我定給妹妹辦的風風光光,妥妥當當,熱熱鬧鬧,只是老祖宗可別心疼銀子。”
賈母笑道:“這個鳳丫頭,給她個梯子,便惦記上我的銀子了!”
黛玉及笄,除了賈家給她辦生日,林姑姑那裡自然也送了東西來。
比起賈家各人又是辦酒席又是請戲班,又送各式花樣的禮物,林姑姑那裡便只是一套春衫衣裙罷了,黛玉收到的時候卻比收到什麼金的銀的都高興。
“自母親去了,再沒有家人長輩給我做過衣裳,固然我是不缺衣裳穿的,但外頭做的意思又哪裡一樣呢。”
因此這套衣服竟是捨不得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