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留著啊?”
陸鳴鴻笑,“當然,這都是寶貝。”說完又鄭重地放回原處。
“這算什麼寶貝……”吳純鈞聲音弱弱地說,不過心裡有點高興就是了。
“所以你看,”陸鳴鴻總結道,“進出版行業是因為你,剛進公司是你在教我,決心在出版行業幹下去是因為你在我的同學面前說的那番話,你對我的職業影響如此之大,我現在拿到證書了,你是不是該跟我一起去領證?”
好有道理,無言以對。於是這事就這麼定了。
吳純鈞是在第二天和陸鳴鴻雙雙出門時遭遇盧綠沉的八卦目光才發覺不對的,這事真的有必要兩個人去嗎?他怎麼會答應這種事的呢?
開完年會沒幾天,吳純鈞就收拾收拾回老家準備過年了。因為離職了,這次倒是能在家裡待很久。東西雖收拾好了,但還是寄放在公司宿舍,待年後找了租房再搬出來。
剛回家那幾天,老媽熱情得很,給他買了不少好吃的。沒過幾天,就開始看不慣他整天呆在家裡無所事事的樣子,不是攆他出去會朋友,就是指使他幹活。臨近年關,要買的東西多,他便專職幹跑腿、拎貨的活了。
跑腿他是樂意的,拎貨就不大樂意了,關鍵是經常在路上遇到熟人,然後他媽一停下來跟人說話就能說老半天,話題還經常扯到他身上,“哎喲你兒子都這麼大了,長得又高又俊”“還在原來的公司做呀?工資有沒有漲呀?”“談女朋友了沒有,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啊?”“在出版社做活呀,真有出息,他讀書時我就知道了他將來肯定要賺大錢的”“現在倒越發安靜了,變穩重了……
吳純鈞:……
吳純鈞覺得好尷尬有木有,他不擅長應付中年大媽,尬聊也聊不下去,多數時候就笑笑然後保持沉默,不知不覺倒是養成了回到家鄉就靦腆起來的性格,明明在外面他也是很放得開的。
春節期間的家鄉是很熱鬧的,出去闖蕩的人都回來了,而且都是拖家帶口的,開回來的小車都快找不到地方停放了。
鬧哄哄過了除夕,各家開始走親戚朋友。他其實不想出門,但還是被爸媽拖著到處走。去到別人家裡,只要有適齡的女孩子,未婚,一定會被拉著相互介紹——沒錯,這根本就是變相的相親。就是當場沒有女孩子,那些親戚朋友中有合適的人選的大媽們也會暗暗留意他。吳純鈞只能慶幸在他們家鄉是不在正月裡談親的,此時看了若有意,出了正月便可以互相嘗試接觸了,但那時他早逃到廣州去了。
被介紹的女孩子也明白長輩的用意,雖然不一定接受長輩安排,但多數會偷偷打量他一番,只是至今沒有看對眼的。
每當這時,吳純鈞便會想起陸鳴鴻來,想起他的聲音他的笑,想起他認真工作的側臉,想起他專注而溫柔的目光,想起他在他離開之前說的那句“我等你回來”。頓時心裡就覺得暖暖的,周遭的嘈雜似乎一瞬間遠去。
今年想到他的次數可比去年多太多了,他原來這麼有魅力的嗎?
吳純鈞繼續想,想到他那樂觀自信的氣質和果敢的行動力,微微一笑,是挺有魅力的。
初四開始,陸續有人離開了,到了初七初八,大多數人也都走了,少數會留到過了元宵。吳純鈞今年也是留守到最後的一批人。
哥哥嫂嫂帶著不到兩歲的兒子,在家裡住到初九才走,人一下子少了。他媽之前有孫子玩,已不大管他,現在孫子走了,她又開始嘮叨起小兒子。他趁機旁敲側擊地問了她關於同性戀的看法。
他媽頓了一下,才淡淡地說:“要是兩人願意好好過日子,倒也不礙著別人什麼。”
吳純鈞一愣,本來他已經做好了他媽會反對的心理準備,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句話,一時不知如何反應。
他爸是當地中學的老師,他媽是鄉鎮公務員,倆人一輩子沒去過多少地方,見識也不多,平時也不甚開明,竟會對同性戀這種“禁忌”淡然處之,吳純鈞覺得驚訝。
吳純鈞不知道的是,他媽幾個月前處理過一個事件,一個男生向家裡出櫃,家裡人破口大罵,把人趕出家門,那男生一時想不開,竟是跳樓了。那事一時鬧得沸沸揚揚,眾人唏噓不已,不過吳純鈞在外面不知道罷了。
元宵一過,吳純鈞就跑出來了,晃蕩了半個月找工作、找租房。
陸鳴鴻幫他搬完東西,收拾好屋子,然後出門一起擼串喝啤酒。晚上他還想賴在新租房裡,美其名曰“幫忙暖房子”,被吳純鈞攆走了。
陸鳴鴻笑了笑,不急,來日方長。
吳純鈞趕走了人,又去窗戶那裡看著,一會就看到那個人漸漸走遠。他看了一眼收拾好的新住處,微微一笑。
第二日,旭日東升,雖還是冷,卻擋不住萬物複蘇的氣息。吳純鈞看著鏡中收拾齊整的自己,露出滿意的笑容。
新的開始,已經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