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漢棲身的這個橋洞,下面的水已經乾涸了,但是土地爺已經發布了任務,他覺得這個任務肯定跟他以後的生死有關。
他在這裡住了三年,對周圍的環境很熟悉。找找到河流分叉處一個小水溝,把全身都洗了一遍,洗了之後看著髒兮兮的衣裳,又看著身上搓下的灰,彷彿想起了以前過的日子,又流了一回淚。
他把衣服披到身上走到住橋洞裡,在一堆收集的東西下面翻了好久,才找到自己出獄時穿的那一套衣裳。
穿好衣服對著撿回來的破鏡子照了照,算也算有些人樣了。
“去理個頭吧。”蘇瑾歌說。
流浪漢在頭上摸一把,抓到幾隻蝨子。他苦笑:“算了,不弄髒理髮店東西了。”
又在自己劍回來的那一堆雜物裡翻,找到一把生鏽的剪刀,對著破鏡子把自己的頭髮剪得狗啃一樣貼著頭皮。剪了頭髮他滿意的笑了笑,看到頭髮上還趴著蝨子他收了笑,把臉上的鬍子也剪了。
鬍子上也趴了不少蝨子,他剪了之後立刻去了小河溝又洗了一遍澡。
手裡還有今天被人施捨的十塊錢,去藥店買了點殺蟲劑直接噴到頭上,估摸著時間夠了又洗了一遍。
知道土地爺在哪都能聽到他的聲音,他有了傾訴的慾望,一邊洗頭一邊說:“小時候,我姐頭上有蝨子,我媽想把我姐頭髮剪了,我姐一直哭。我那時候傻大膽,想著蝨子不也是蟲嗎?只要是蟲就怕殺蟲劑,就拿了我家的殺蟲劑,兌了水,噴到我姐頭上,噴了三回還真好了。
我姐對我好呀,小時候我爸打我她上來護著,有啥好吃的捨不得吃給我留著。我媽死的早,我姐就跟我媽一樣對我好。那時候我學習不好,老師同學還有我爸,都說我沒出息。說上了初中就讓我出去打工。
我姐不讓,我姐就說我爸不想供我的話,她就供我上大學。她學習成績好,考上了好高中,我家窮,我姐不想上學了,我知道她是因為家裡供不起兩個孩子才不想上的。我不讓,跟我爸談,我爸惱了,覺得我在罵他沒本事,罵了我又打了我一頓,說我姐和我之間必須有個退學的。我腦子一熱就跑了。”
流浪漢嘆息一聲,眼睛酸酸的,卻笑了:“你說的殺蟲劑跟我們小時候的就是不一樣。咋聞著這麼香呢。”
蘇瑾歌看了情緒有些複雜,就問:“你剛出獄的時候怎麼不回家呢?”
“那不是傻嘛。就想著我一定要出人頭地給他們看看。我都三十多了,沒娶媳婦也沒孩子。回家親戚鄰居該笑死我了。我沒臉回去。”流浪漢往橋洞走,一邊走一邊說:“我被那老乞丐帶著,在街上蹲了三天,覺得當乞丐也挺好的。
在傳銷組織當講師的時候,我就給人們傳輸這麼一個觀念,就是沒有不正確的選擇,只有不努力的人生。人家當乞丐的房子都住上了,我肯定也能成功。剛開始那半年過的還好,後來一入冬,就不行了。街邊的小攤都嫌我們髒臭,不讓我們進,垃圾桶裡也找不到多少吃的。
我覺得這是命運對我的考驗,只要我努力,我就一定能成功。就每天躺在大街上,躺著躺著就忘了初衷。整天只為一口吃的,你要是不叫醒我,說到我爸和我姐,我都不知道我啥時候能恢復意識。這煥然一新的,以前的日子就跟一場夢一樣。”
流浪漢說著就止住了笑:“幾年過去,當時帶我的老乞丐,墳頭的草都比我高了。唉~你要是不說,我都不知道我三天後死。老乞丐還有我給他挖一個墳,我要是死了,誰給我挖墳呢?”
氣氛有些傷感,蘇瑾歌勸道:“不要緊,只要你遵從我的指示,我保你活到八十多。”
“行!”流浪漢得到準話又有些激動:“我就說只要我努力,老天不會忘記我的。說起來我還沒給我們張家傳香火。土地爺你說我還需要幹啥。”
蘇瑾歌正準備說話,流浪漢的肚子咕咕的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