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想。”
她便順著他的意思道:“春夢無痕,何曾真過?”
“可是見一見也無妨。”
她仍舊順著他的意思:“託夢寄情,半分不假。”
“你覺得,夢裡所寄何情?”
有完沒完,還讓不讓人睡了,年無憂強忍著怒氣:“你自個兒去夢裡問問不就知道了。”
之後便安靜了好一會兒,等著等著,等到一陣輕細溫和的鼾聲,年無憂睜開眼睛看了看,皇帝已經趴在案上睡著了。
她堵上耳朵,本不想理他,只是擔心重蹈覆轍,若是生了病又要往她頭上扣屎盆子。年無憂不情願向著床的方向挪動腿腳,然後抱了被子過來,披在他身上。她坐回他的對面,手肘撐著案,百無聊賴地睜著眼睛,看看燭火,又看看他的臉。
“回來了!”他嘴唇呢喃,不知道夢到什麼,忽然勾起一抹單純的笑。
可惡!這回輪到她睡不著了。
自從這次伴駕之後,皇帝一失眠便想起找她,每一次找她,都把順利地睡不著的毛病轉嫁過來,之後的五天夜裡,她有四天是熬從天黑熬到天亮的,剩下的一天,白日只過了一半。這一日註定不太平,早上剛起床,辛德便來告訴他,後宮兩個嬪妃聯合向皇後揭發她借夢作亂,以妖言蠱惑君心。
“皇後怎麼說的?”
“對那兩個嬪妃大加斥責。”
表面看似維護,實則為她樹敵。皇後的心思比別人多一道彎。“如果我沒猜錯,皇後是要她們去找證據吧。”
“是的。”
年無憂苦笑:“如果今天晚上,那個刺客不出現,本宮是要數罪並罰了。”
想要藉此扳倒她的嬪妃何止兩個,恐怕此刻各路人馬都已經在宮裡的各個角落做好埋伏,刺客不出現最好,若是出現,也定然不叫他去到皇上跟前。
後宮有時候比江湖還刺激。
年無憂坐在搖椅上,剛眯上眼,一個人便撞門進來。
年無憂本想發火,一看是書舞,便露出驚喜之色:“找到了嗎?”
“找到了。”
“今夜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娘娘!”書舞激動地說著,“本來是定了別戶人家的,讓我給撬過來了。”
年無憂有些聽不懂:“楚又良是大隱隱於世之人,不該如此搶手。”
“不是楚又良,是雲海戲班的當家,太後壽誕那一日,他本來是定了別戶人家的,但知道是您相請,便把原先的僱主推了,我們花了五天的時間,賠銀子又道歉才將那個僱主說服。”她一邊說,一邊倒了杯茶咕嚕嚕地飲著。
“我不是叫你楚又良嗎,找到了嗎?”年無憂急了。
書舞點點頭笑道:“娘娘交代的事,我哪裡敢怠慢,出宮第三天我就找到他了,只是銀子都用在賠禮道歉上了,所以我……”
“去問辛德要吧,趕快出宮把銀子和信一併交給他。”
楚又良向來居無定所,不會在一個地方久留,可能因為沒睡飽的緣故,年無憂情緒低落,年無憂總是夢到書舞白跑一趟,沒想到這個夢竟然成真了。
月圓之夜,書舞還是沒能趕回來。
這一整天,翊坤宮中都鴉雀無聲,等到晚上,好不容易有了點兒動靜,她剛想喊書舞,卻被辛德告知,是皇上來了。
年無憂按照規矩接駕,在他一聲免禮之後,抬頭一看,發現他精神不錯,好像真是一點兒都不擔心被行刺,迎他進屋的時候,聽到一陣熟悉的清音,低頭一看,他的腰上掛著那隻鈴鐺。
皇帝將鈴鐺握在手裡:“本來是送給你的,不過你們沒緣分。”
不就是出爾反爾嗎?用得著找這麼好聽的理由嗎?年無憂在心裡冷哼,垂著眼瞼,幫他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