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從後視鏡中看到萬磁王越來越近，他們所在的車也開始受到磁場的影響。喬伊斯挑起一絲冷笑，猛地打了把方向盤，這輛偷來的suv就如從失控的野獸般撞上了大橋的護欄，很快沖了出去，迅速朝橋下湍急的河面墜落。
什麼？！！
飄在半空，親眼目睹了這一幕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發生。萬磁王急忙出手，在半空定住了黑色的suv，卻還沒來得及把它拎回橋上，喬伊斯和zero就已經從拉開的車門裡跳了出去，同時跳進了東河裡。只是留下了兩朵不起眼的水花，就已經徹底消失不見了。
他們在九頭蛇受過特殊的訓練，能在水下待上比人體極限還要久的時間而不必浮上水面換氣。只要讓兩人進入水中，無論是誰，都很難在找到他們的任何蹤跡。
“這兩個小瘋子！！！”
氣得臉都白了。萬磁王在東河裡撈了一圈，卻發現自己除了金剛狼以外，連根兒子的頭發都沒撈著，心中明白對方肯定是有什麼東西遮蔽了自己的能力，而他這次又讓對方從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了，不到下次他們主動現身，他就無法找到任何一點他們的行蹤。
可是，還會有下一次嗎？
金剛狼不知道，萬磁王不知道，而喬伊斯也不知道。此時此刻，緩緩沉沒入東河之中，他只是感覺到了久違的平靜。冰冷的河水將他身上的每一寸都包圍在潮濕與寒涼之中，整個世界的聲音都在這一刻遠去，唯一清晰的，只有zero緊緊握住自己左手的溫度，似乎無論他們沉沒到哪裡，都會聯結在一起，都會是彼此站在對方身邊，面對撲面而來的一切。
他這一生，或許都在尋求這樣生命最初也是最後的寂靜。
突然笑了起來，在淹沒了眉眼的水面下。喬伊斯知道自己此刻應該迅速遊向對岸，再偽裝離開這片區域以免萬磁王窮追猛打，但他的本能第一次違背了他的理智，讓他維持著落入水中的姿勢，一路下沉，彷彿要溺斃在這片漆黑的水底。
彷彿察覺到喬伊斯在想些什麼，zero回頭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有詢問，有確認，唯獨沒有疑惑。就好像他知道對方此刻的感受，也尊重對方的決定。如果他真的想要拋棄一切，安然沉睡在這裡，他也會毫不猶豫地陪他一起。
但那樣就太瘋狂了。
沉迷只是一瞬，很快理智就戰勝了這一剎那荒謬的沖動。喬伊斯朝他的主人格搖搖頭，很快擺開手臂，帶著對方朝一個方向游去。直到確認離萬磁王足夠遠，才沖出水面，踩著波紋走上河岸。
“累死了。”
一走到幹爽的地方就躺了下去，像一條鹹魚一樣被陽光曝曬。喬伊斯閉上眼，感覺身上的河水滲入身下的地面，迅速被吸收殆盡，只覺得自己剛剛簡直就像死了一遍。
“為什麼你看起來體力比我好。”一想到這裡就扭頭看向旁邊臉色如常的zero，他有點怨念地翻了個身，問出了這個他一直都想問的問題：“我們難道不是一個人嗎？”
“因為你活得比我真實。”
學著他的樣子在岸邊坐下，zero的側臉被陽光映照著，眼角的綠痕似乎被水浸染得更加鮮明。
“我是被當作機器塑造的，喬。”偏頭看向有點怔愣的喬伊斯，他認真回答：“但你不一樣，你是我最像人類的部分。所以你感受到的東西要遠遠多過我。”
啊，所以每次我不行的時候，才會讓你出來救我。
伸出手，看著從指縫漏下的陽光。喬伊斯撇撇嘴，沒有答話，只是安靜享受著這一刻拂過的微風。而zero也不打擾，就坐在他身邊，等著對方什麼時候恢複力氣。
街道上的嘈雜聲遠遠傳來，有點吵鬧，卻也難得真實得可愛。
被萬磁王這一通折騰，又是受傷又是跳河，喬伊斯現在是真的有點頂不住了。他能感覺到疲倦從身體內部一波一波的湧來，就像是東河的河水一樣，不斷沖刷著每個部分，被zero的子彈打穿的肩膀也一陣陣的疼，過了這麼久，不但沒有像以前那樣癒合，反而還因為在河水裡的動作幅度過大而再度裂開，重新在已經凝固的血漬上染出一片豔紅。
他的身體機能比之前下降了。
得出這個結論，喬伊斯心裡猛地一跳，臉上卻依然閉著眼不動聲色。
在今天之前，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和zero的體能差距會有這麼明顯，這本來就是件不同尋常的事情。曾經他和自己現在身體裡的這個主人格互換時，他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但那隻不過是因為zero和他共有一個身體，即便有什麼問題他也很難察覺。
而現在，來自未來的、完全處於巔峰狀態的zero出現在了喬伊斯面前，有了比較，這個事實就不再是什麼發現不了的秘密。
所以，終於到了這種時候了嗎……
猛得從地上坐起身，喬伊斯低頭看著自己似乎和平時別無二致的雙手，心底忍不住升起一絲顫慄。
這並非如zero所說，感覺到疲憊是由於他比他更像個人類。
而是因為，他的基因崩潰，已經開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