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峻面容如寒霜般的微凝著,他將衛瑩的耳輕輕覆上,然而輕柔地伏下身子吻著她的眼。
“不用聽了,沒事了,我們現在便回去。”
衛瑩卻是陡然按住男人的手,可哪怕只是掙紮開了一點,她也能聽到堂下說書之人的話語。
“可咱們陛下說了——
那是周王有夢,神女無心啊!”
……
而在出了酒樓之後,那說書之人被侍衛帶走,衛瑩朦朧間便感覺到自己做到了男人的懷中,身下的白馬仍慢悠悠地踱著步,她的視線卻有些許模糊。
“陛下……”
付峻摟緊了在她腰間的手,無論是神態還是語氣都與最初和她遊玩時無異的平靜。
“陛下應該納選些嬪妃填補後宮。”
少女微微垂頭,她望著自己手上男人覆上的一雙指節修長,剛勁有力的手,而白馬一聲嘶聲,悠閑邁著的步子卻是被男人的手握住韁繩使得停了下來。
“你勸我選妃?”
男人的話語明明是問句,然而從他口中說來,就如同夾雜著千山雪峰的寒風一般滲著刺人的冷意。
“若是我一直不能育下子嗣,莫非陛下就要一直守著我不成?“
付峻心中升騰起的冷怒闇火卻在聽到少女話尾隱忍著些微泣音中被不覺澆滅了。
他收緊了緊握住少女的手,語氣滿滿是不容置疑地說道。
“我守你一輩子。”
許久的寂靜之後,少女微微仰頭,那如雨後初洗的雙眸潤著瀲灩的水澤,卻是微微望著他。
“得了陛下這句話,臣妾雖死無憾了。”
“陛下帶我進宮吧。”
少女笑著說道,那雙淡黑溫軟的眼中豁然如洗般的明亮著,如同將死之人已經看到了自己的結局,卻仍然固執著朝著眼前的海市蜃樓伸出了手。
聽到這句等了許久的話,付峻非但沒有覺得有一絲快意,反而覺得胸膛中宛如被著利刃刺透,說不出的酸澀和疼痛。
他低下頭,幾乎是以著啃噬的力道第一次如此強硬地親吻著少女的脖頸。
過了許久,付峻方才抬起頭,抖了抖韁繩,白馬開始行進著,緩緩出聲說道。
“朕說了不會強逼你,我便會等到你心甘情願嫁我為後的一天。”
“駕。”
白馬輕快地跑動著,在那耳邊刮過的冽冽寒風中,衛瑩被著男人以著強硬而不容拒絕的姿態摟入懷中,卻是連半點風雪都沒有受到。
而這批溫順的白馬奔跑起來,卻也是如此迅猛如風的,然而呆在男人寬厚溫暖的懷中,彷彿就能避開這世間的一切風雪。在那一刻,衛瑩心中不但沒有半點懼怕,反而覺得此處比她畢生踏足之地都要安穩。
而感同身受著男人身體中那股沸騰得彷彿要將一切融化的情緒,衛瑩卻是忍不住想到。
姑母,你當時說這世間帝王,無論開始是何種良人,最後都會變成這世上最為負心薄情之人,那麼如果開始為情深之人的時間太長,會讓此時抱著她的那人如此痛苦,就讓抱著她的這個男人,從情深到薄情之間的時間短一些吧。
能有幸在這世上千萬之人和他相守,哪怕僅僅是隻有這一段年月,衛瑩望著那在她手中不穩滑落到雪地上,被馬蹄踐踏如泥的紅梅想道。
卻也是足夠了。
……
然而與她料想到的付峻會直接帶她回到莊子中的場景不同。男人在一處寒潭中停下,寒潭旁鬱郁蔥蔥的姑母有著數十侍衛把守,已經將一切危險隱患排除了幹淨。
而付峻幹脆利落地下了馬,面容如覆蓋上沉霜一般冰冷而讓人望而生畏,然而撫著她下馬時的力道卻也是如同最開始一般的小心而輕柔。
在繞著那已經結成灰褐的寒潭走上一圈,男人牢牢握著她的手,卻是沒有給她半點走出他視線的機會。
衛瑩便笑著被他牽著,枝椏間淡淡的雪粉落下,望著男人沉靜如寒霜般的面容上,在為她撫過雪粉時的認真神色,少女忍不住踮起腳,微微親了男人的下額一下。
付峻不配合,她卻是連他的唇都碰不到的,男人那青黑的胡須紮了她一下,卻毫無波動地看了一眼他,沒有回應的動作也沒有任何言語,便要牽著她繼續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