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衛瑩不久前略微地用了一些飯菜,此時也被這菜餚的鮮香勾起了幾分食慾來,她猶豫了一下,便還是伸出手,解下了面上的面具。
少女的容顏氤氳在幾分熱氣之中,每一寸每一分彷彿都如同輕羽一般輕易地便搔到了他心中的癢處,日思夜想,卻只能趁著她安眠之時湊近幾分的容顏如今生動美好地就在觸手可及之處。
饒是付峻已經嘗試著在處置公文時,便將她的畫像放在眼前保持面容冷靜的樣子,此時心間火熱著,卻是有一股壓抑不下的熱流湧來,讓他忍不住將那近在咫尺的人牢牢地鎖在懷中,方才能不再讓他與她分離。
然而最終還是理智佔了上風,在她注意到前,付峻便狼狽地將自己的視線抽回。
想著那人離他不到數步的距離,付峻到了此時倒是慶幸那入口藥膳的苦澀來,一口口苦澀得幾乎能讓人忘記口中是何滋味的藥膳被他不斷喝下,而憑著那苦澀,他方才能壓抑下自己心中不斷激蕩開的波動來。
而看見三皇子已經下筷,衛瑩也跟著用了幾處,確實是口齒生香,鮮而不膩的純熟火候。
然而等她抬頭時,卻無意間看見身著黑青錦服的三皇子身姿挺直,眉眼黑沉,彷彿一樽稜角分明,而又透著森冷寒芒的深刻雕像。
然而他卻是一直在用著湯,而桌上的飯菜,卻是沒動過幾處。
衛瑩心中生了些許疑惑,卻也知道不是自己應該問的。
然而她不過是略微一瞥的功夫,男人就彷彿時刻注意著她的動作一般,他平靜地轉過頭,目光深沉地捕捉到了她的視線,衛瑩一愣,卻是有幾分自己做了壞事被他捉了個正著的感覺。
在那深沉如淵,完全倒映著她的身影的黑瞳中,衛瑩感覺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有了幾分壓力,然而彷彿是她的錯覺一般,被可怖的獵食者盯住之感一閃而逝。
在她挪開視線的同時,三皇子緩緩地也挪開了視線,如同冰川般沒有顯露出任何神情的面上,此時如同春冰初融般,顯露出了外人看到,定會極其訝異的笑意。
然而這笑意不過一閃而逝,男人的面上又恢複了最初的不動聲色。
然而為了壓抑住他喉頭的滾動,太醫吩咐的不得飲酒被付峻略微記起,卻又如同廢話一般地拋在腦後。
他自飲自酌地喝了些許烈酒,烈酒入喉,讓他見到衛瑩後便有著幾分幹澀的嗓子彷彿得到了幾分浸潤。
現在他用的也不過是些沒滋沒味的藥膳而已,此時用了一杯酒,微微潤了潤喉,胸膛跳動不已的心跳彷彿都在此中得到了一些力量,因此能夠短暫地平息了幾分似的。
然而付峻明白自己先前沒有控制住的注視已經讓他的瑩瑩有了幾分警覺,此時為了壓抑心中忍耐不住看向她的動作,便只希望這烈酒能壓抑幾分胸膛中灼燒的火熱。
他一杯接著一杯地用著,卻忘記這已經不是他千杯不倒的身子。
待到察覺到有些不對時,男人有些暈眩地扶住額,喝了這一小杯醉意便忍不住地湧上腦中來,讓他看著尋常之物都有看出了幾層重影。
他心中有些警覺,卻是擔心自己此時醉過了頭,因此誤了事,然而又不願擾了他的少女用膳的興致,便只能強撐地坐著。
隨身帶著的,凡是他記得有醒神之效的藥丸,都被他當作尋常糖丸似地快速嚥了下去,此時他一邊用著湯藥,一邊專往那些苦澀的藥渣上下筷,不斷地送入喉中。
在唇齒幾乎發麻,以致於甚至嘗不出任何苦味後,付峻終於得了幾分清醒。
此時如釋重負地輕松下來,無處著眼的視線卻難以抑制地朝著少女纖細身影處看去。
到底,他還是有些醉了的。
察覺到那股存在感如同利劍般森冷寒厲,幾乎要將她刺穿的視線,衛瑩有些察覺到的抬起頭去,與座上的男子此時定定地望向她的視線對了個正著。
如同一個好整以暇的獵者,在欣賞著自己勢在必得而守護已久的寶物一般,在那如同水墨般深沉得抹不開的黑瞳中,衛瑩感覺到了讓她心驚的男人恨不得將她吞入腹中的深沉凝視。
然而在看到少女回望過來的視線後,付峻遲鈍地先是想道,那如同一抹剪水的雙瞳如何動人,如何倒映了他的身影,然後方才遲鈍地意識到。
——他看向她的舉動,被她看見了。
付峻坦然地轉過頭去,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自然地為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後再自顧自地喝了進去。
此時方才有些混沌地想道。
——不該被她看見的。
待到付峻恍然地意識到這個事實後,他已經又喝下了兩杯烈酒。
望著即將遞到唇中的第三杯烈酒,付峻猛然頓住。
——美色誤人。
這酒,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