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什麼?”
那個最初問話的侍女察覺到她旁邊那位侍女的回答,有些燻熱的腦中陡然冰冷了下來,忍不住朝著那人訓斥道,那位侍女驚恐地跪下,搖搖頭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你們,要瞞我什麼?”
衛瑩蹙眉問道,輕和的嗓音中卻是多了一分清冷。
那位訓斥的侍女頓時跪下,聽了衛瑩這話,也跟著抬起頭,連忙請罪道。
“小姐,不是的,只是……”那位侍女顯得有些難以啟齒,最終還是在她直視平和的眼神中繼續說了下去。
”只是衛國公夫人,”侍女斟酌著字詞,方才繼續說道,“她打算——將您私奔逃家之事,宣揚出去,以用來洗刷衛國公上的汙名。”
少女微微帶著些許紅潤的面色,此時在聽了這句話後,變成失血一般地蒼白。
她垂下眸,面上揚起一個讓人憐惜的勉強笑意,她用著幾近於無的聲音輕聲說道。
“好,我知道了。”
“你起來吧。”
少女的面色平靜之下,透著讓人不忍再看的哀婉和清霜之色。
從地上站起的侍女小心看了,恍惚間想起了自己在一夜大雨之後,偶然一瞥間望見的,枝頭的簇簇染著露水的剔白如雪般的梨花。
這世上原來真的有人,只要看一眼,便不會相信這世間還能有人對她說一句重話,就心甘情願地承認並且相信這人應該是要被人輕捧著,放到心尖上疼護,方才不會讓人害怕得彷彿減損了她的半分顏色一般。
侍女從未想著自己還能見到這般人物,嘴邊忍不住吐露出的安慰之語就要吐出,卻在想到什麼可怕之事後猛然收回了嘴邊。
“小姐,那新開的梨花,您還看嗎?”
少女點點頭,縱使面色蒼白得讓人憐惜,卻仍向她們展露一個清淺如露般眨眼即逝的淺淡笑意,她輕聲說道。
“帶我去看看吧。”
梨花樹下,微風拂過,衛瑩靜靜地望著這一數梨花,目光卻不知怎麼的,落到了樹下剛剛吹落著的梨花花瓣上。
在這世上,終歸不是每一簇梨花,都能在平穩地走完開花直到凋謝這一過程的吧。
人情冷暖,就如同這一樹梨花一般,何時被吹落下來,自己也是不能控制的吧。
既然如此,似乎就不應該還有什麼怨懟之心了。
如果要救她的兩位兄長,代價便是舍棄她的話,她也是能諒解娘親這般做法的。
然而,終究,還是有些不能看淡啊。
此間事了,衛國公府只怕她是再也回不去了,而她的娘親和兄長,也未必還想看到她這個有辱門楣的人。
若是遁入清門,她塵緣未盡,只怕有辱了這神佛聖地,若是不遁入清門,這天下之大,何處又能是她的容身之地呢?
這散落下來的梨花倒是好,終究是從泥中來,最後也終究回到泥中去,倒是再簡單幹淨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