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下人終於慢慢騰騰地在衛母的呵罵之下將馬車包了個嚴嚴實實,馬夫一翻身便到了馬車上,他猛地一抽鞭,馬匹吃了疼,猛然朝直線,也就是包圍他們的人群中縫隙之處拖著馬車飛快跑去。
本就心不甘情不願包圍著的僕人立刻向四周逃散開,給馬車讓出足夠的逃開包圍的空間。
這一路上哪怕經過大門,在有人特意的放哨和包圍之下,馬車也暢通無阻地駛出了衛國公府。
眉煙吃力地捂著背上的傷口,掀開了車簾小心地向外界查探著,在終於駛出衛國公府之後,她終於洩了一口氣地返身朝著她家小姐興奮喊道。
“出來了,小姐我們出來了。”彷彿她們是從一個煉獄般的地方逃出昇天一般。
衛瑩恍惚地聽了,面頰上的掌印隱隱發痛著,讓她仍有些反應不過來。
今天的這一切,發生得就如同幻夢一般離奇,與她前二十年平靜偶起波瀾的人生完全不同,當娘親慈母的形象轟然倒塌之後,這時她才驚覺:原來離開了衛國公府,她已經無處可去,也無人可靠了。
眉煙回頭的動作後知後覺地扯痛了傷口,她忍不住嘶地一聲叫了出來。
衛瑩方才從眉煙的叫聲中驚醒過來,看著眉煙背上不斷汩汩留著血的傷口,這傷口彷彿紮在了她身上一般,她慌忙用隨身幹淨的帕子按住傷口,按得緊了,眉煙忍不住喊痛,按得鬆了,這血就飛快地從帕子中流出,滴濕了她的衣裳。
衛瑩含著淚按住傷口,這血潤濕了她的五指,如同溪流般地流濕了眉煙背後的一片衣裳,她的手顫抖著,幾乎要按不住這帕子。
望著眉煙面上越來越蒼白和痛苦的神色,衛瑩忍住自己的哭泣,不斷出聲安慰她,不住想要抱緊她下跌的身子。
明明受傷的是她,小姐自己卻嚇得面色如同雪一般的透白,眉煙不知為何,明明此時身子痛得很,卻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衛瑩抱著氣色虛弱下去的眉煙,車簾透進的暖陽照在了她的手上,她卻是全身冰冷,近乎絕望地想到,若是眉煙真的為自己而死,左右這世上真的在乎自己的人已經沒有了,她便與她一同赴死,黃泉路上有她和那人相伴,倒也算死得幹淨。
下一刻間,車夫聞到了車廂裡的腥味和女子隱約啜泣的聲音,面上不由顯出了些許無奈之色。
這簪子他是看著婦人插進去的,插的又不是要害,而養尊處優的婦人插得又沒有多深,這傷若是落在他身上,他忍忍也就過了。
本來看著傷的只是一個侍女,車夫本不想冒著被攔住的危險停車,然而著實是車廂中的啜泣之聲太過讓人焦急了,而夫人若是哭出了什麼毛病,他對九泉之下的將軍也不好交代。
將車子駛到暗處的一個小巷之後,車夫匆匆地閃身進入一家外面看不出來賣藥的藥店,再出來時,他懷中已是一處包裹。
車夫一翻翻上車,將包裹往車廂內一遞,一邊駕著馬車,一邊低聲說著包裹中的傷藥和包裹的效用。
終於,這啜泣之聲終於停了下來,車夫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想到車廂中將軍夫人弱白著臉,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的樣子,車夫忍不住多嘴地提醒了一句。
“夫人,這傷藥您最好也用上點。”
車廂中傳來了微弱卻竭力平靜下的答應之聲,車夫終於鬆了一口氣,能夠專心地駕駛著馬車走出了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