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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裡。
高二一班課間鬧得似瘋了般。惟獨只有林子福安靜的端坐在座位上看著語文課本。他正在背文言文。
同桌的王博定定的盯著他的臉。那是張清秀絕美的臉。女人見了都會嫉妒，男人見了都會心動的臉。從開學第一天起，他見到林子福，就錯誤的以為他是個女生。他是那麼的文靜，不愛說話，有時候他最多隻是輕輕的笑笑，看起來是那麼的靦腆。而他的聲音聽起來也比同齡的男生要來得清脆，偶爾，似乎還能從他身上聞到淡淡的香味。這樣的錯覺一直延續至今。如果...如果他真是女生......他久久的看著林子福。
林子福臉上微微起了一絲紅暈。他猛然轉過頭...
王博被他突如其來的瞪視嚇了一跳。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腦袋，輕輕的訕笑。
上課鈴聲終於響了。
”昨天我說過，今天要抽背《出師表》的。誰自告奮勇來背一下？”語文老師王老師一雙藏在鏡片後的眼睛逡巡著下面的學生。同學們一個個都垂著腦袋，眼睛直盯著課本。
教室裡一片靜悄悄...
”那我開始抽查了......林子福，你來背吧。”王老師滿懷信心的看著他，對他鼓勵般的點點頭。
他緩緩站起身。
”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敝，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清脆的聲音，柔婉的飄蕩在教室裡......
”不錯。下面還有誰來試試？”
午休時間。
林子福有些彷徨的來到了樓梯邊。這陣子，總有塊巨大的石塊壓在他心頭，沉甸甸。自從那天，醫生的一句話，他原有的世界開始慢慢的碎裂。也是從那天開始，他就有些忿忿，有些懊惱，有些沮喪，有些焦慮，還有些恐懼。萬千心緒紛紛擾擾的糾結在他心頭，他無所適從。
他情緒低落的拖著腳步，邊出神邊來到了教學樓的天坪。推開門，一陣刺眼的陽光射進了他的眼。他抬手擋住了刺眼的光芒。好一會，他才看清，天臺上，靠著欄杆站著三個學生。他們正在那裡抽著煙。
他失神的向他們走了過去。那幾名學生呆呆的看著，眼裡是驚嘆和疑慮。他們認出了他。
林子福早已是這個中學的名人。不僅是因為他的清秀，他的柔美，他的略帶靦腆的氣質，更因為他出色的成績。他也是那種一眼看過去，就感覺很舒服的型別。
林子福心裡正憋得慌。他看著他們吞雲吐物。他忽然也很想嘗嘗香煙的味道。他望著其中一個有點壯的同學說道，”給我一枝煙。”
他們面面相覷。左邊，一名瘦高的同學從煙盒裡抽出一根煙，遞了過去。
6隻眼睛饒有興趣的望著他。看著他輕張小嘴，抿住了一小截煙嘴。其中一人，猛然省起，趕忙掏出打火機，飛快的給他點上了香煙。
他試探著，吸了口淡淡的煙。辛辣的煙味，刺激得他胸口猛烈的起伏，輕輕的咳嗽了幾聲。慢慢地，他終於順了口氣，兩只纖細的手指，幽雅的夾著香煙。他輕輕鄒起了眉，雙眼迷離的盯著繚繞的輕煙。輕煙，溫柔的纏繞在他清秀的眉間。
煙，不是個好東西，它令他感到更加的眩暈、憋悶，嘴裡還有了一絲苦澀。他默默的將這絲苦澀輕輕的嚥了下去。他靜靜的回想著蔣醫生說話時的表情。難道，自己真是女生嗎？他原本還打算著，自己畢業以後就去打工，工廠也好，小店也好，只要是能與媽媽一起賺錢的地方，哪怕自己要吃再多的苦，他也願意。可如今，他每次的午夜夢回，都能聽到客廳裡那陣輕柔的嗡嗡聲，縫紉機的聲音。他每次都能從小小的門縫裡，看到媽媽淡淡細長的身影。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會從心底湧出一陣痛楚，然後，他也跟著，良久，良久，都難以入眠。他輕輕呼了口氣，從他那嫣紅的小嘴裡，鑽出了一縷淡淡的煙。
迷離的眼，憂鬱的眼，嫣紅的小嘴，迷濛的輕煙。那誘人的魅力，引得那三個同學只顧呆呆的看著他，一點都沒覺察到煙快燒到了手指......
一家模具加工廠內，工人們都忙得汗流浹背。夏日吐出的熱氣似乎還比這裡的要涼快一些。林子福的母親林芳華就在這個廠上班。她是一名線切割操作工。
”芳華姐，做一下這個模具，按照這個圖紙。”一個穿著藍色工作服的主管叫住了從他身邊經過的林芳華，遞給了她一個圖紙和即將成型的模具材料。林芳華接過材料，點了點頭。她快步來到工作臺，仔細的對照著圖紙，量著要加工的模具，開動了火線切割機。她微微的調整著機器，一些細小的差異，在她看來都是一些放大了的誤差。她每修改一處，每移動一分，都仔細的對照著圖紙。忽然，她感到一陣頭暈。她趕緊關上了機器，雙手撐在工作臺邊。她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幾口氣，才慢慢感覺好了些。天旋地轉的眩暈終於消失了，她又繼續加工起模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