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從櫃子裡拿了條單薄的被子,抱在懷裡,在她面前站定。
“我去睡客廳。”
她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來,揉揉頭發:“真是不好意思……”
“你睡客廳萬一半夜我奶奶起來發現了怎麼辦?”
“哦……那你不怕被發現?”
他胸有成竹:“我可以跟她說我床單剛洗完沒幹。”
“啊……那謝謝你了呀。”
“沒事。”他叮囑,“明天早點起,我給物業打電話,讓他們給你開門。”
看了眼表,快兩點,他一身疲憊,眼皮打架,想休息了。
走出去,又想起什麼似地折回來:“你鞋呢?”
她以為是他在強調禮儀,忙說:“哦,哦,我放鞋櫃了。”
“拿進來。”
“……啊?”
這樣不太好吧……
他解釋說:“明天穿上走。”
她喏喏地應了一聲。真是個謹慎的人啊。
她把鞋拎進來,放在門邊,見他要走,小聲喊他:“那個……”
他回身:“怎麼了?”
“謝謝,晚安。”
她拘謹地微笑。
他愣了愣,鼻尖一癢,打了個悠長的哈欠:“嗯,晚安。”
意識到太晚了,耽誤他這麼久還來他家中叨擾,難免心生歉意,她便奔下床,推他出去關上了臥室門。
貼面而來的門好像一道悶雷,劈他了個措手不及。
他整個人怔在原地。
她小心翼翼地躺進被窩,起初不敢動手動腳,害怕將他鋪的平整的床弄皺。
臥室一天了沒人氣,床單還很冰,絲絲涼意滲入她面板,四肢泛起雞皮疙瘩。
綿軟的被褥上有淡淡的洗衣液香味,雜著絲煙草味道,還有絲檀香味。
她聞得入神,平躺在床上,盯著雪白的天花板和頭頂懸著的那盞白熾燈發呆,睏意排山倒海般襲來,不自覺埋了半個頭進去,沉沉闔上了眼。
顧宗讓去陽臺抽了根煙,回來時路過臥室門口,看到門縫下透出一絲光。
沖了澡出來,淩晨兩點半。
他反而精神許多,一打眼,發現臥室的燈居然還亮著。
她還沒睡嗎?
他把門輕輕地開啟,均勻的呼吸聲隨著門把手的旋動傳入他耳。
白瑩瑩的光下,她將自己蜷縮成一團,兩條胳膊交疊在身前,懷裡夾抱著他的被子,睡得很沉。
這個人……睡覺不關燈,什麼怪癖?
……睡相也真是難看。
他腹誹著,順手按滅燈的開關。
四下漆黑寂靜。
只能聽到她的呼吸聲,滿屋黑沉,唯有從窗外透出一團揉碎了的月光,灑在床邊,將她纖瘦的輪廓刻繪出來,讓他才有真切的感覺,感受到她是真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