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茂志跳下大車,往一戶農家的柴扉走去,他們在吳夢身邊日久,知曉吳夢一進村莊,必然會進百姓家詢問。
東方茂志敲了敲柴扉,好半晌才從茅屋裡出來個漢子,手上還抱著一個小奶娃子。
漢子隔著柴扉一瞧,只見門口停著幾輛大車,從車上下來的是甲冑鮮明的軍士,慌忙躬身問道:“不知官人來小的家中何事,小人家無餘糧,真是交不起賦稅。”
東方茂志凝神聽了半天,讓他又重複了一遍,方聽明白他那不倫不類的福建話,好在臺灣島上福建人不少,東方茂志閒暇時學了不少福建話,才勉強能溝通。
東方茂志抱拳道:“在下是臺灣府的官人,來此修築海港,四處走訪察看民生而已,並非徵收賦稅。”
漢子聽到不是催交稅賦的,便開啟柴扉,請眾人進去,呂徵先和一個廂軍將吳夢攙扶上了輪椅,推著吳夢向茅屋走去。
吳夢見眼前的房屋頗小,便吩咐廂軍們在門外等待,他和呂徵先、東方茂志進了院門。
農家院子裡空蕩無物,廊下掛著些獸皮,幾付籮筐扁擔耙犁,再沒有別的物什,進到屋內,更是家徒四壁,桌椅板凳皆為自己動手打造的粗鄙傢俱,屋子裡坐著一個六七歲的小男童,穿著到處是補丁的衣衫,鼻涕淅索,用怯怯的眼神打量著吳夢一行。
吳夢和顏悅色的詢問道:“這位兄臺,怎的你一個大男人在家中帶孩子,你渾家呢?”
那漢子卻是詫異道:“官人,我等儋州婦人下田,漢子在家中操持,哪有漢子下田的道理。”
呂徵先和東方茂志互視了一眼,忍不住想笑,這世上哪有婦人幹粗活的道理。
吳夢腦海裡冒出了杜甫《負薪行》詩中的一句“土風坐男使女立”,這是一種陋習,四川、福建都有這種陋習,福建人後來遷居瓊州島,又將這種陋習帶到了此處。
吳夢笑了笑,沒有去譴責這漢子,這種事情也不是他一個人的問題,而是整個風俗如此,他繼續問道:“你家中有多少田地,可否夠家中的口糧。”
漢子答道:“啟稟大官人,小人家中只有薄田二十幾畝,每畝年收成不過兩石多,勉強能夠餬口。要是碰上天災,那便只能吃些魚蝦充飢。”
一年種兩季收成兩石多,土地也夠貧瘠的,吳夢不由微嘆,心道這賦稅什麼的就不用問了,衙門即便把他們家底搬空也收不上幾個子兒,怪不得廣南西路還得往瓊州島倒貼、
吳夢順便問了問當地的黎人和漢人的相處之事,那漢子搖了搖頭道:“官人,小人對黎人所知不多,此處的黎人住在山上,與漢人極少交流,官府也不管他們,黎人往日裡採集些沉香木與商賈交換食物。”
吳夢點了點頭,令呂徵先給了他一貫錢,在漢子千恩萬謝聲中出了柴扉。上了馬車後吳夢興味索然,便吩咐回海港算了,儋州百姓愚昧無知,不是三兩下能解決的。
黎人不與漢人交往,這裡面的民族矛盾定然不小,要想徹底解決此事,還得學習歷史上蘇東坡流放儋州時採用的法子,即用中原的文化來薰陶當地百姓,移風易俗才能成功。
一行人回到海港,恰好碰到一群穿著粗布棉衣的黎人在此處與廣州過來的商賈交易,吳夢吩咐前去看看。
只見廣州商船上搬下來的是一袋袋的大米、布匹、刀斧和金屬製品,讓吳夢哭笑不得的是還有不少雪鹽,儋州靠著大海買鹽吃,這是什麼道理,黎人還真是缺乏文化知識的教育。
吳夢迴到住所後,和丁謂閒聊時問道:“相公,此處的百姓都是人力耕作,耕牛甚少,這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