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禧元年1017年)七月,東京開封皇宮,崇政殿內,趙恆和政事堂首相王旦正在敘話。
趙恆憂愁的看向下首滿臉病容的王旦,言辭懇切的說道:“王卿,政事堂可是少不得你啊,萬萬不能離朕而去。”
王旦輕輕咳嗽了兩聲,艱難的躬身說道:“陛下,非是老臣不為大宋江山盡心竭力,實乃老臣重病在身,無力承擔政務。”
王旦為相,主張守祖宗之法,妙於啟奏,言簡理順,又能知人善用,多提拔厚重之士。
他可是趙恆一朝的大功臣,王旦要求辭相趙恆心裡空落落的,就似失去了一個有力的臂膀。
趙恆深深嘆了口氣,無奈道:“子明身體有恙,朕也不能強留,卿且先回家好好養病,請問子明一事,政事堂何人能主持?“
王旦舉笏道:“陛下應親賢臣遠小人,這政事堂宰相一職非寇準莫屬。”
趙恆眉頭稍稍一皺道:“子明,你豈不知這寇準性格剛褊,上次讓卿在屏風後聽他說你壞話,卿莫非忘了不成?此人再也休提,子明還有哪位賢臣可薦舉?”
王旦見他不喜寇準,只好說道:“陛下,其餘人選,臣所不知,陛下還是自行慧眼觀人吧。”
趙恆陷入了為難,他真不願意召回寇準,那脾氣性格和嘴巴都太臭,於是他又想到了善於迎合他的王欽若。
王欽若雖有些奸詐陰狠,可處理政務頗有一套,不如召他為相,再找個和王欽若不對付的大臣來牽制,趙恆思來想去,終於想到了馬知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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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王欽若當年真是有個死對頭,便是他任樞密使時的副使馬知節,馬知節武將出身,一向鄙薄王欽若的陰險狡詐,時時與王欽若爭執不休,想盡辦法要搞掉王欽若。
經過細緻的觀察,馬知節發現王欽若面聖時袖袍內必預備奏疏數本,對官家察言觀色,方拿出合適的奏章,餘者皆放於懷中不奏。
一日面聖時,馬知節當面指責他道:“王相,爾懷中如此之多奏章,為何不盡行呈陛下御覽?”
王欽若面色微變,反咬一口道馬知節虛構誣陷,馬知節卻拉住王欽若,爭扯之間,王欽若袖間十幾本奏章落在地上,趙恆和其餘大臣看的目瞪口呆。
馬知節遂罵王欽若道:“汝這奸邪之輩,平時袖藏多道奏章上朝,只知看官家眼色而呈奏章。”
趙恆當時大怒,因王、馬兩人時不時互相爭執,遂一同罷免,王欽若出樞密院,馬知節貶為彰德留守。
…………
想及此處,趙恆決定還是召回王欽若,也啟用馬知節來牽制他。
不久,詔書下達,王欽若如願以償的當上了宰相,想起王旦數次阻止他為相,不由恨恨的對他人說道:“為王公王旦)遲我十年作相!。”
王欽若睚眥必報,上臺後不久便把和他不對付的王曾給趕出了京,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力滋味可真是太美妙了。
他以為前方將是一片坦途,以後在朝中可以為所欲為,卻不知道兩個月后皇帝陛下會給他當頭一棒。
王旦知道王欽若當了宰相,心中愈加忿恨,病更加劇。
趙恆有時親自臨問,御手調藥,並煮薯蕷粥賜之。
王旦受了御賜的粥食,卻並無奏對,只說了一句“有負陛下聖恩”的言語。
他自知時日無久,又召子弟等囑咐道:“我家世清白,槐庭舊澤,幸毋遺忘!此後當各持儉素,共保家門。我一生無甚大過,惟天書虛妄,我不能諫阻,甚為抱愧。死後削髮披緇,依僧道例殮葬,還可以對祖考。”
話方說罷,一代名相闔然而逝,他死前念念不忘的是當初沒有阻止官家的天書封禪,以致天下大建道觀,尤其是供奉天書的玉清昭應宮,奢侈超過阿房宮,勞民傷財卻對大宋天下毫無益處。
時年九月,趙恆那一棒子終於揮了下來,把王欽若的老對頭馬知節升為樞密使,曹利用、任中正、周起同知樞密院事。
再以翰林學士、右諫議大夫李迪為給事中、參知政事。
王欽若一看傻眼了,馬知節、曹利用、李迪都是跟自己不對付的人。
他恨恨之餘抱怨不斷,趕走了一個王曾,皇帝又弄來一批仇家,看來官家對自己還是不放心啊。
東京汴梁城晏府,晏殊下值後回到府中,閉目沉思,他雖年紀不大,但對朝政是洞若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