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謝棕琳回得房中,左思右想,又將那封信展開細讀了一遍。
她初時草草略過,大致理清了公子無忌的意圖,此時細看,卻原來事情比她想象之中更為有趣。
信中言,淮安王季蘅已奪舍了臨衍的身軀,此時正在妖界王城裡嚴陣以待,等的便是朝華自投羅網。
公子無忌又道,季蘅其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倘若光憑朝華幾人的力量,恐怕難以撼動他的野心。
謝棕琳連聲冷笑,心道,他這是被季蘅揍了或是被他賣了,怎地竟忽而向她來投誠?她轉念一想,此事雖匪夷所思,卻也並非毫無可能。
朝華在小寒山時便曾斷言,季蘅用來控制傀儡的手段也不過這麼些。倘若慶王的真身是公子無忌,想必他也必有把柄落在了季蘅的手上。
傀儡香,這是謝棕琳的第一念想。
此物慶王曾在水牢之中提過一次,如今細細想來,怕不是此人不甘屈居季蘅之下,上天入地地尋求傀儡香的解法。卻不料兜兜轉轉,傀儡香一物好巧不巧,恰同陸輕舟的師叔吳晉延有些許淵源。
謝棕琳思索片刻,將那封信折成了一個紙鶴後吹了吹。紙鶴騰空而起,她尚不放心,又找出紙筆寫下幾個字。
——“我雖不知季蘅三番五次尋我是為何事,但如今來看,公子無忌同季蘅相互猜忌,二者或許相互握有把柄。我猜季蘅的另一個把柄同我有關。我雖不知此物是什麼,但我猜他除了神界舊人的身份,恐怕還有一層身份為你我所不知。”
紙鶴附了她的靈力後翩然拍著翅膀飛出窗外,直往小寒山而去。此紙鶴將從京師一路南下,至小寒山,再至鬼蜮,入妖界,最後落入朝華手中需得三日。謝棕琳看著紙鶴飄遠後安然點了點頭。
也便是在此紙鶴騰空的檔口,一眾呼嘯營猛士從西街剛走不久,一輛灰撲撲的馬車便停在了西街路口處。
這輛馬車無任何雕飾,趕車之人也甚是老實憨厚,若較旁人來看,想必不會猜知車中之人的身份。
本應在西郊赴宴的公子無忌與魏徵輝在車廂裡大眼瞪小眼。
方才他聽罷謝棕琳的反應,毫不意外,甚至擠出些許尷尬笑意,輕搖摺扇悻悻道:“能送出去就不錯了,徵輝這事辦得甚是妥帖。”
——而她居然沒將你拆皮拔骨吊起來抽,此事實在出乎意料。這後半句話,公子無忌硬是沒好意思說。
“殿下為何斷定她能接了這信?”
“這個麼……”
此事他的確無法斷定。但即便他難以斷定,也不得不佯裝出運籌帷幄的樣子。只見公子無忌端起茶點咬了一口,道:“在這件事情上,她與本王一樣,也沒有多少選擇。倘若你的對手是一個遠強於你的千年老妖精,你的一舉一動皆被人家制於掌中,另一個千年老妖精恨不得將你喝了你的血……你若是她,你也不得不尋求合作。”
“……這另一個千年老妖精是指……?”
公子無忌猛咳了一聲。
默然半晌,他幽幽道:“其實她也極其無奈,此事乃本王之過。更何況本王這般英明神武又講信用的人,她實在沒有理由不為本王心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