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華姑娘你緩著些她道聽途說做不得真……哎喲喂抱歉抱歉。”
北訣連撞三人,正自鬱郁,朝華回過頭,眼波如冰,亦如一口古井般波瀾無驚。
“你當我是為著聯姻之事心痛?”她抓過北訣,低聲狠狠道:“我是在想,連妖界百姓都知道各部在往孤逢山投誠,王族近兩年要做什麼大事不是一目瞭然麼?剷除異己,厲兵秣馬,拉攏姻親——這下一步劍指何方,你不心驚?”
北訣聞言捂著嘴“啊”了一聲,旋即細細思索,又覺出些許不對。
這心驚歸心驚,在人間世時驚成何等模樣也不見你如此失態,怎地吃醋便吃醋了,吃個醋也這般不坦誠?
北訣心念至此,也不敢點破,訥訥道:“那、那我們便往鹿山部下手,混進去看看他們到底想要作甚……?誒姑娘你做什麼去?”
“甲板,吹風。”
朝華言罷,一言不發,丟了北訣一人愣在當場吹冷風。
甲板上果如那桃花妖所言,早已人山人海,熱鬧非凡。想來這彭三先生的名聲太過響亮,船艙一層二層的顯貴之人亦尋了個機會擠在人群之中與民同樂。眾妖綵衣翩然,精神抖擻,直將二十丈寬的夾板圍得水洩不通。
有先來者早命人擺好了矮桌瓜果,後到之人只得擠在人群中伸長了脖子往那空地上看。
彭澤湖上下天光,一碧萬頃,沙鷗在水面上地掠而過,偶有沙鷗略過人群,眾妖驚呼,連連投擲靈果。此間雖也是冬日,但風和景明,波瀾不驚,並不似人間世那般冷而徹骨。
朝華暗自尋了個搭著紗簾的桌子,隨手給那同桌小妖丟了些許銀錢。那妖不料此人出手竟如此大方,忙站起身,朝華愣愣坐了,只覺天地喜色與眾人的喧囂都在此時淡去,除去和風與豔陽,她什麼也看不見。
眾人等了小半柱香後彭三先生才緩緩露了臉。只見他一身月白色麻衣,兩鬢風霜,身形瘦弱,往那夾板中一走三咳,實在同傳聞之中受眾人喜愛的說書先生相差太遠。
待他捂著胸口坐定,緩緩從麻布包裡掏出一塊木板,人群喧鬧聲漸漸低了下去。他咳了咳,將那木板隨意往甲板上一放,故事開始。
“卻說七十年前的天虞之盟……”
“這事早八百年不是新鮮事了,彭老先生講些別的罷。”
妖界民風淳樸,彭三先生被這不知何處冒出來的聲音打斷,卻也不惱,只咳了兩聲,鏗鏘有力道:“行罷,這位你說,你要聽什麼?”
人群之中崩發出連聲讚歎與叫好之聲。有人大起膽子道“王上征戰人間之事”,另一人道“王上怒斬鯀之事”,更有甚者高喊道:“何不來講一講王上的女人們。”
人群中崩發出嬉笑叫好之聲,朝華低著頭,只覺人群海海,紛繁而惹人厭惡。
她正待開口,卻聽旁邊一年輕公子道:“素來聽聞老先生的故事新奇,何不來講一講那王儲在孤逢山登臨臺上一舉奪魁之事?”
眾人聞言,皆為此提議拍手叫好。朝華抬頭看去,只見她的左側坐了一個化了人形的清俊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