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君開啟門,訝然朝外頭探了探,雲纓搖了搖頭,低聲道:“都在下頭吃飯。”
懷君這才將她放入房中。雲纓反身合上門,倚在門邊將那紙鶴揚在手中抖了一抖,道:“無雙城同你私交甚篤,此訊息應當無誤。昨日白帝城西側的妖氣我也略有耳聞,我猜此事或許同你的師侄有關。無論如何,現在唯一曉得真相的人就是你那小徒弟,你且收拾一下再喬莊一番,我同你一道去看一看。”
懷君退了半步,僵著脖子,訝然道:“你也一起去?”
雲纓沉下臉,懷君左顧右盼,見房中獨他二人,無人可救他於水火。
懷君低頭咳了幾聲,硬著頭皮道:“此番勞你助我已是很不好意思,我那師侄惹禍甚多,兩個弟子又不讓人省心。倘若蘭苑一行再把你攪進來……”他話音未落,收了雲纓一個冷眼,訥訥閉上嘴。
“隨你。”
雲纓拉開房門掉頭就走,懷君心頭惴惴,猶豫片刻後道:“好吧,那我過些時候在後門等你。”
懷君口中所指之“師侄”自是臨衍無誤。
此時臨衍正被寒鐵縛著四肢,關在一處陰暗的地牢之中輾轉反側。他昨夜裡才經一場鏖戰,精疲力竭,此時被人綁到了切骨嚴寒的地牢之中反倒得以歇息片刻。
他早些時候昏睡了片刻,此時卻睡得極不安穩。臨衍深皺著眉頭,冷汗涔涔,其臉頰上翻起潮紅,胸口處妖氣匯聚,實在見之可怖。
他做了一個奇妙的夢。夢中有宗晅,有慕容凡,有凌霄閣的萬里冰封與簌簌墜入天頂的瓦礫,還有陸輕舟的劍光。
宗晅與慕容凡皆坐在一張船上對弈,二人各執黑白子將那棋盤塞得滿滿當當,慕容凡哈哈大笑道:“小友絕技,在下心悅誠服。”
臨衍站在二人不遠處迎風眺望,他低頭看了看那棋盤,卻見棋盤之黑白子皆堆作了小山。他心生疑惑,剛思考著這如何是對弈之勢,卻聽宗晅道:“不敢,不敢。你我相交數十載,我也便偶爾運氣好,勝你一兩回罷了。”
臨衍曾在日晷之中見過宗晅,那時他年少輕狂,意氣風發,斷不似現下這般垂垂老矣之態。他此時依然穿著日晷幻境裡那身暗金交領的衣衫,又偏生戴了個帝冕,如此不倫不類,實在令人見之可笑。
臨衍笑不出來,蓋因臨衍每見著他的臉便總能想起玉嬈日記中的字字泣血與自己的妖血之事。
宗晅二人並不看他,自顧自同慕容凡對弈。他看得無趣便想下舟離去,不料小船在江中浪濤急流之中穩如泰山,江水茫然無邊,更不見渡口的影子。
巨大的太陽懸在水田交接之處,薄紅似血,一時分不清此為黃昏或是清晨。臨衍心下生躁,左右四顧,卻聽宗晅道:“你所謀之事甚是大逆不道,我雖有心助你,奈何老天不準,你待如何?”
“你所謂之大事是為長生之事,還是另一事?”
臨衍心知此“另一事”是為將雙魚佩交與宗晅,引得妖軍入境之事。
他訝然看了看垂垂老矣的慕容凡,只聽他道:“大丈夫做便做了,無需後悔,更無需向天下人交代。我只憂心我那徒兒,他太過剛正,又太過不屈。這世間容得下庸庸碌碌的小人,恐怕容不下他這般才華橫溢的清正之人。”
“此話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