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慎言,”他長衫烈烈,長劍當胸,冷聲道:“我不是老天,不敢行那替天行道之事。閣下沾了殺孽,這第三道天雷恐怕較平日更猛。你方才言及先師,我心生感謂,但有一事,恕我不敢苟同。倘若先師在此,以他的脾性,必不會這般輕易放閣下離開。”
劍光如水,映一地寒徹,蕭一平小心翼翼抱起那半涼了的公羊,眯了眯眼。
當此時,春波苑中傳來轟然一聲巨響,一道天雷劃破長空,直劈得雁蕩峰地動山搖。眾人好容易站穩身形,再回過神時,那幽暗小路上竹影交錯,哪裡還有蕭一平的身影?
臨衍緊捂著胸口半蹲下身,朝華忙矮下身去扶,臨衍擺了擺手,道了聲“沒事”,又往崖邊看去。
風聲悽絕,水流影影綽綽,漆黑一團,再不見趙春菲之聲影。
臨衍思索片刻,折了三道松枝,一一將其插在了溼潤的泥土之中。
他俯下身朝崖下拜了一拜,朝華二人相顧對望,也同他拜了拜。
他胸口那一團妖血如火一樣燎得他撕心裂肺的疼。他本以為此為怒氣之顧,後來一想,每逢接近妖界之人,他那曾被化妖水重傷之所在便萬骨噬心一般地開始疼,此痛感攜著怒意,攜著一股奔流不絕的渴念,也帶了幾分不知前路的恐慌。
“你的臉好燙!”
朝華摸著他的臉訝然驚呼,臨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他將她的手貼到右臉頰上喘息了片刻,道:“……我們還得山上去,一會兒勞你拉著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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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已經知道陸前輩所在之地……?”許硯之話剛出口,福至心靈,明白了他此言何意。
趙春菲好歹算他半個同門,同門遇難,他救而不得,如今既知道蕭一平的僕人就在這春波苑中,連同他曾經的師弟師妹也在這上頭。無論是為救人或是為著趙春菲的死訊,他斷然不能就此溜之大吉。
“……你可要想好,”朝華扶起他熾熱的身體,反手試了一把他的額頭,憂心忡忡:“他們若將她的死因怪罪道你的頭上,你到時可謂自投羅網,插翅難逃。”
臨衍貼著她的手笑了笑。
“我便是就此溜之大吉,他們要給我扣屎盆子我也逃不開——更何況我又哪裡會這般輕易自投羅網?”
他朝許硯之低聲囑咐了兩句,許硯之面露難色,一臉不可置信,臨衍又湊到他的耳邊絮叨片刻,許硯之皺著眉,盯了他半晌,十分勉強地點了點頭。
“我若就此一去不復返,可得算你的全責。”
“好說,去吧。”臨衍拍了拍許硯之的肩,又對朝華道:“那時我們從忍冬林後山溜下來的時候本沒有想到今日,而今一番細算,我同眾人訣別已將近一年。這一年裡他們過得如何,我也想去看一看。”
——而有些路,我也終將要自己走。
這話臨衍曾在小寒山上說過,那時朝華不以為意,而今她卻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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