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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燕郊的工廠終於順利竣工。蕭夢鴻最後一次從工地回來,如同肩上的擔子終於卸下,整個人輕鬆不少。晚上她在房裡陪著憲兒玩耍時,珊瑚過來敲門,說老爺找她,請她到書房裡去。
蕭夢鴻將憲兒交給乳母,自己便下樓去了公公的書房。敲門進去,見他坐在書桌後,桌上收拾的整整齊齊的,彷彿專門在等自己的樣子,便走到近前,叫了聲爸:“珊瑚說您找我?”
顧彥宗讓蕭夢鴻坐下後,面帶微笑,問道:“燕郊那邊的工廠聽說完工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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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夢鴻笑道:“是。前兩天就好了。”
顧彥宗點頭道:“這就好。前些日子你早出晚歸很是辛苦。長鈞也很心疼你,臨走前還特意叮囑我,說他不在家時,叫我多關照你些。”
蕭夢鴻微微一怔。抬眼見公公的目光投到自己的臉上,彷彿若有所思的樣子,不禁感到略微尷尬。又禁不住猜疑起顧長鈞臨走前到底和公公說了些什麼,又把話說到了什麼樣的程度。
她沉默著時,顧彥宗又道:“去年至今我便一直忙碌不堪,日日不得空閒,心思也少放在了家人身上。最近才覺察你和長鈞彷彿有些不對。原本這是你們小夫妻自己的事,無需我這個做長輩的過問。只是我兒子的脾氣,我心裡清楚。我有些不放心。趁這個空就叫你過來。你無需有什麼負擔。心裡想的是什麼,儘管和我說。”
公公找自己,竟然是為了這個目的。蕭夢鴻有些意外。遲疑了下,終於輕聲問道:“爸,長鈞臨走前,是怎麼跟你說的?”
“他只叫我多些照看你,別話全無,只是當時我遇到他時,才清早四五點,他就在這間書房裡,抽了一菸灰缸的菸頭。”
……
那天晚上他一直沒回臥室。原來是在他父親的書房裡過了一夜。
蕭夢鴻對公公顧彥宗極是敬服,內心深處也儼然將他視為自己親身父親一樣。見他兩道目光朝自己投來,慈藹中又不失威嚴,猶疑了片刻,就做了決定。
他既百忙中抽空特意叫了自己過來,又把話點到了這樣的程度,想必也是真的關切。有些可以說的話,也就不必再隱瞞下去了。
蕭夢鴻終於說道:“爸,我和長鈞確實發生了點摩擦。起因就是我的工作。他執意要我往後徹底不再外出做事了。我的想法和他有所不同。而他當時的態度令我無法接受。所以我們起了點口角。第二天他就走了。過程就是這樣。”
顧彥宗的眉頭皺了起來:“他原話是怎麼說的?”
蕭夢鴻頓了一下,含含糊糊地道:“總之就是堅決不同意我以後外出從事事業。”
她還不想在公公面前提顧長鈞拿憲兒做威脅的事。有些話還是不方便對第三個人講出來的,即便對方是丈夫的父親。
顧彥宗見她似乎不願詳提,也不再追問了,改道:“德音,那麼你自己現在是怎麼想的?你無需有顧慮,想什麼就說什麼。”
蕭夢鴻道:“那麼我就說了。相夫教子固然是我的本分,但我依舊想保留著往後從事工作的可能。”
顧彥宗沉吟了下,道:“我曾認識一位女性。如今她在海外。她也是一位妻子和母親。但這並不妨礙她成為一位享譽的畫家和民國的婦女革命領袖。你的想法我無任何異議。我樂於見到你能將你的聰明和才智發揮到極盡,甚至創出一番不俗事業。只是我想對你提一條希冀。”
“爸爸您說。”蕭夢鴻恭敬地道。
“憲兒尚在襁褓,不宜久離母親。我望你能等憲兒大些了,再競逐事業也是不晚。”
顧彥宗的語氣是凝重的,聽起來也沒有要和蕭夢鴻商議的意味。
但是這樣的話從他的口裡說出來,卻帶著叫人敬服的一種內在力量。
蕭夢鴻說道:“我原本也是這麼想的。我聽從您的教誨。”
顧彥宗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道:“這樣就好。那麼你去吧。往後你想做什麼,倘若我兒子再橫加無理的干涉,你告訴我便是。我會替你做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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