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搖頭道：“靖哥哥，我覺得不是這樣的。”
路靖之很少聽到糖糖反駁自己，奇道：“那你覺得是什麼樣的？”
糖糖道：“那些人不會覺得是你救了他們，他們太習慣自己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了，他們會覺得活下來是理所應當的，而你是害了他們中校的幫兇。”
路靖之聽了這句話，腦子裡轟的一聲巨響，頓時明白過來，為什麼那些人跟著自己走回來的時候，一句感謝的話也沒有，一個信任的眼神都沒露出來，反倒是充滿了仇恨的樣子。他以為他們恨的是那些亡靈，但其實他們在恨自己，恨自己居然沒有替約翰遜中校去死。
“這些人心裡就沒有一點點的感恩嗎？”路靖之不禁顫聲道。
糖糖嘆了口氣，道：“靖哥哥，很多事我是不懂的，也可能是我說錯了。但是你光對他們好是不行的，他們不會覺得你好，反倒覺得是應該的。就像……當年我對銀心那麼好，當她是個大姐姐一樣，她卻處處小看我們。”
路靖之一拍大腿，道：“我明白了！”人世間從來沒少過恩將仇報的事，你對他們越好，他們就會越期待你能更好，一旦你達不到他們的期望，他們反倒把你當仇人一樣了。這種思維慣性下産生的情緒，只能用負面的教育方式才能打消。
糖糖見路靖之沒再糾結這些事了，高興地一笑，繼續低頭畫著自己看到的那些“堆疊的積木”。路靖之也細細地看著她畫，那圖上總有一種他認為非常重要的規律，但是他就是總結不出來。
或許是弧度？或許是角度？或許是堆疊的層次？他摸不著頭腦，也就不願意隨口說出來，生怕打亂了糖糖的思路。
糖糖也在找規律，不過她是透過直覺去找的。她沒學過數學，更不會接觸到非歐幾何、微積分、線性代數等知識。但是她的天賦就是在一堆雜亂無章的表象中找到關鍵的點。剛剛那一箭射出來的狂風就是一個例子。
“靖哥哥，”糖糖停下筆，抬頭看著路靖之，“我覺得，應該是我把它們撞倒了的原因。”她指著圖形上的三個畫在一起的三個大正方形，“我那一箭射在了這裡，這些積木倒下來，周圍的積木也都倒了，那些空氣元素就往這裡塌下來，像……這樣。”她抽出腰間的短劍，把路靖之手邊的兩個麵包切成小塊，堆在一起然後一推，那一堆小麵包塊就倒了下來。“然後就起了大風了。”
路靖之眼前一亮，道：“對，對。就是這個，是引力。是引力！”那下面的弧度就是引力的彎曲。糖糖為了能把那些“元素積木”的樣子畫下來，用了比較大的比例，所以看上去就有弧度了。這個弧度剛好是地球引力場的弧度，如果以這個弧度為基準，再加一個常量，很可能有就可以算出糖糖說的那個第四維的角度向量。路靖之搶過糖糖手裡的筆和紙，飛快地寫了一組方程式，哈哈大笑道：“蓉兒妹妹，這就是你剛才那一箭的模型。”
糖糖看了一下，笑道：“一大堆曲曲彎彎的字，我又不認識。”
路靖之道：“你再畫幾個圖來，我幫你找這種點。”
糖糖嗯了一聲，跑到外面看了一會兒，回來簡簡單單畫了兩張圖，上面全是各種方塊。路靖之把這些圖形的位置大概量了一下，然後問了幾個角度的問題，最後輕輕鬆鬆地在圖上標出了幾個點，道：“這些地方都能射出效果來。”
糖糖高興地叫了一聲，拿起自己的小箭跑了出去，路靖之在後面趕緊大叫道：“等一下，力度，力度！”不同的方位，用的力度也不同。有些地方需要的力度大一些，有些地方需要慢一點，有些地方還要用到一定的偏轉角度。
“在這裡的點，應該是你平時射箭速度的一半就好，再快了反而不頂用，角度……要從這個方向射出去。”路靖之一個教練一樣，擺手弄腳地給糖糖指點，糖糖也不急，反正她的弓小，用不了多少力氣就能拉滿，而且她年齡漸長，力氣也跟著大了起來，這張小弓剛好滿足她多次微調射姿的需要。
大約忙了幾分鐘，總算把樣子擺好了，糖糖一箭射出，歪歪斜斜全無力道，但是箭到半空，又是跟什麼東西一撞，落在了地上。過了片刻，又是微風漸起，不過這一次沒有變成狂風，而是和風化細雨，天上竟然下起雨來。
“真是太神奇了。”路靖之欣喜地道，“蓉兒妹妹，你學會了這一手，簡直就是波尼恩說過的超越黃金箭的存在了。”波尼恩全名是波尼恩·勒維亞坦，是糖糖的箭術老師，用短劍也是他教的。當時他曾說過他的老師特裡菲斯是個箭術大師，曾經對他講過黃金箭的事情，並且提到過超穿黃金箭的更高極致。也許就是這樣子的。
“靖哥哥，我想我也明白了。”糖糖有點不確定地說道，“是不是那些積木向下倒塌就會引發元素的彙聚，變成風和水，甚至還有火。但是如果讓它們被向上推起來……說不定就會……”她想不出會怎麼樣，但是她的手比腦子更快，根本沒有多想，就一箭射了出去。這次的目標是40米以外的一個點，箭又是在空中一碰，就落了下來。但是沒有風，也沒有雨，甚至一點動靜都沒有。
路靖之奇道：“這次是什麼效果？”
糖糖垂下頭，有點沮喪地道：“也許是我想錯了，這樣做沒有效果吧。”
路靖之搖頭道：“我看到你的箭碰到了你要射的東西，不可能一點作用也沒有的。”他走過去，揀起那隻箭，頓時覺得身上一陣疲乏。他忍住心中的煩惡，仔細看了看那支小箭，卻什麼也沒看出來。
“看來真的是沒什麼效果了。”路靖之收起小箭，想要回去，卻忽然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
路靖之發現了什麼？糖糖真的掌握了黃金箭的奧秘嗎？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