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靖哥哥,不是的。”糖糖又重複了剛才那句話。她哭是因為自己差點失去靖哥哥,這個在絕境裡拼了命保護自己的人。他差不多跟陽陽哥哥一樣親了呢。糖糖心裡有這樣的感覺。
哭了一會兒,糖糖的情緒也平複了,便問了個一直想問的問題:“靖哥哥,你為什麼讓他們叫你‘這位少爺’呀?”
路靖之神色一黯,道:“你記得我們在兩界山時,那個瘦高個兒和矮男人是怎麼叫我的嗎?”
糖糖想了想,問道:“兩界山是哪裡?”
路靖之笑了,糖糖這麼小,還是不認字的呢,就算那山壁上的字寫得再大,她又怎麼會知道。又問道:“你記得我和你哥,還有胖子和胖子他哥,一下從井裡下來去找那個老爺爺,那個地方就是兩界山。”胖子是指張黎元,胖子他哥當然就是張黎民了,老爺爺是千門的老頭兒戴雨儒。路靖之想起這些人和事,依然歷歷在目。
“記得,那個瘦高個兒和矮男人還帶了個大姐姐過來。你們還打他們了。”糖糖說著,就不肯再說下去了。因為再說下去,就說到那個冰冷的小姐姐了,就是她,把陽陽哥哥搶走了。
“他們在那裡,就叫我‘這位少爺的’。”路靖之眼望房頂,上面沒有嵌天花板,而是冰冷的岩石,就像冰冷的現實。而他努力用回憶在這冰冷的岩石上描繪出回憶中的畫面,盡量想起他們的音容笑貌。
“哦。”糖糖似懂非懂地應了一聲。
“我讓他們叫我‘這位少爺’,就好像當時你哥、胖子,都還在我身邊似的。”他沉默了一忽兒,又加了一句:“還有胖子他哥。”
糖糖不說話了,默默地把手放到靖哥哥的手心裡。以前爸爸和媽媽有誰不高興時,她只要把小手放到他們的手心裡,準能把他們哄好了。靖哥哥的手一顫,然後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手。
“哎呦媽呀,幸好沒闖進去,不然這位少爺要是發起脾氣來,那可有得受了。”四九端著一盤散發著熱氣食物,悄悄站在門外的陰影裡,看到這一幕,趕緊攔住想進去的銀心。
“四九,你在外頭嘀咕什麼呢?少爺我可都聽見了。”其實路靖之什麼都沒聽見,只是隱約聽到了四九的聲音。
四九連忙放低身子穩住重心,一路小跑過來,道:“這位少爺,您可別生氣,小的給您送吃的來了。”說著把那一盤食物端到了這位怪少爺的眼前。
“這米飯能吃嗎?少爺我哪哪都疼,你給少爺吃這麼硬的東西?這土豆泥也太硬,不夠化。這沙拉醬還行,不過拌的菜太生了,怎麼都不知道焯下水的?還有這豆子,想硌掉少爺的牙麼?呸,這也叫湯?要多淡有多淡,要多燙有多燙。行了,還有沒?再拿點來。”路靖之一邊罵著,一邊把滿盤子的東西吃了個幹幹淨淨。
四九連聲答應著,點著頭,歡天喜地的去了。這才是這位怪少爺應該有的脾氣。
路靖之吃完飯,精神又好了些,有心跟他們說會兒話聊聊天,卻眼見他們哈欠連天。不忍心讓糖糖陪自己熬夜,便對銀心道:“你去服侍小姐睡下,然後你也休息吧。我這兒有四九就行了。”
四九見銀心跟著糖糖走了出去,以為少爺也要休息了,便收拾了一下地上的鋪蓋,也想躺下。忽聽路靖之叫道:“四九,扶少爺我坐會兒。”大半夜的,女孩子們都去睡了,您還說想坐會兒。敢情您是白天睡多了吧?四九心裡再不願意,嘴上還是得應道:“是。”走過來,把路靖之輕輕扶起來一些,靠著床頭傾斜的木板坐在床上,身後再墊好羽毛填的大枕頭。
路靖之在坐起來時難免碰到了傷處,疼得直咧嘴,不停地小聲罵著納多那個煉魂的胚子。等坐好以後,輕輕喘了兩口氣,向四九說道:“四九啊,你給少爺講講,你是怎麼把救兵搬來的?”他記得在邊境村時,只剛說完讓四九回一趟城堡,還沒等說別的呢,四九就一溜煙跑了。他是怎麼知道自己會遇上危險,又是怎麼搬來那麼多救兵的呢?
四九給少爺蓋好被子,又關上半扇窗了,回來給少爺點了暖爐,才坐在地鋪上,頭倚著牆,跟少爺講起了他從邊境村回來的事情。
從邊境村出來,為了盡量不遇到野鬼和遊騎,四九寧可繞點遠路,也不肯離開大道。而且一旦看到有人影晃動,他立刻拼了命的沿著大路向前跑。野鬼和遊騎為了不讓巡邏隊發現,一般是不敢到大路上來的,而在道路以外的地方要追他,是很難追上的。
可是事有不巧,四九跑到第二天,在一個路邊的水井喝水休息的時候,被一群野鬼給圍上了。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