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月光。
狐九把著左右殿門用力一拽。
大門卻紋絲不動。
狐九抬頭看了眼堪比長白之巔門口冰麒麟高度的巨大殿門,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力量,大概……從外面往裡推也推不開吧。
狐九盯著殿門中間連一絲光芒和空氣都透不過來的門縫失望地嘆了口氣,心想這門大概是非人力所能為也。
就在他失望的功夫,不知從哪個老遠山西犄角旮旯時空縫隙中傳來了一聲低沉的鐘聲,鐘聲餘波三尺響徹寰宇。
狐九正被那鐘聲震懾的時候,眼前兩扇厚重的大門毫無聲息地開啟了一條小縫,狐九隻覺得一股沁人的夜風撲面而來,無比舒暢自在,大概也有心理原因,這些天他藏著秘密總覺得一時一刻都折磨得他有些喘不上氣,現在秘密都說了出來,整個世界彷彿都亮了。
即使現在是黑夜。
大門開啟了一道小縫之後,看似無比笨重的大門緩緩向兩側開啟,狐九站在中央,逐漸感受到了拂面的月光。月光照到很遠的真神椅上,那銀光閃閃的樣子差點能閃瞎人的眼睛。
然而椅子上坐了一人,比那銀色神椅、比那九天月華更能閃瞎人眼睛。
胥顏嘴邊不知是笑著還是沒笑,反正隱隱約約能看見一絲絲上揚的弧度,他端坐在真神椅中央,背脊拔的挺直,他那一身狐九自他第一眼見過後便似乎沒有換過樣式的慘淡白衣此刻已經變成了另一幅樣子。
狐九此時此刻只能想到一個詞:高貴。
那一身白衣雖然還是不變的白色,但是卻不同於他往日的白,而是在白色中抽出了耀眼的銀光。裡面那件簡單的白衣樣式比平日更加貴氣,腰間束著銀白色的寬腰帶,正中偏左綴著一件不知是什麼材質的掛飾,裡衣外面罩著一件廣袖寬銀邊的外袍,袍子上閃著銀色的暗紋,時而如龍,時而似鳳。
更加不同於胥顏平日裡長發披散閑散的模樣,此刻的他一頭白發盡數束起,以銀白色綴著珍珠的珊瑚狀冕冠起。
狐九突然想到了一個字:帝。
只不過胥顏非帝,卻比帝更為尊貴。
狐九從未有這一刻清楚地感受到胥顏身為真神的高貴感,那銀光閃閃的真神椅絲毫沒有奪走他的一絲高貴,他雙手平放在膝上,雙眼平視門外,那一刻,盡管門外空無一人,狐九卻在他的眼底生生看出了睥睨蒼生的威然姿態。
狐九想到就連長白之巔重啟的那一日,面對眾神朝拜,胥顏穿的都是常服,而今日夜晚,此時此刻面對飛鸞殿開啟的大門他穿的竟然是朝服。
這才是胥顏最該有的樣子。
狐九此刻突然想到了不管是他的前世還是今世在此時此刻最應該做的事情。
他跪了下來,對著坐在上首俯瞰九天的真神行下連他自己都不曾知曉的古老的禮節,彷彿福靈心至,靈魂深處得到了指引和召喚。
“狐九見過真神。”
胥顏將眼從前方落下,落到了巨大的門前渺小的身影上,那一身紅衣成為了他眼中唯一的色彩。
他從未想過,降世千萬載,第一次坐在這張椅子上的時候,面對茫茫黑夜,和這整個三界,眼前卻只有一個朝拜者。
雖只有他一個,卻勝過了千萬人。
“你可知今日本君坐上這個位置,重開飛鸞殿,就意味著今後,本君不得不管理三界事務了?”
狐九低著頭沒有動,突然覺得眼前的人已經不是他三天前才見過的那個人了。
“是我不該開殿門嗎?”狐九抽空想了一下,這門好像不是自己開的。
胥顏似乎是嘆了一聲。“該開,早在長白之巔重開的那一日就該開了。起吧。”
狐九站起來,見胥顏沒有再和自己說話的意思,於是轉過身向後看,他第一次站在真神殿的正門,在這個時候他才看見,從廣場往真神殿看得時候好像格外的近,可是站在這裡他才發現這殿其實離廣場非常遠,因為他的面前是一道非常非常高的臺階,目測差不多不到百階。
從他這裡往下看,廣場上少數的幾個人格外的小,他們好像是跪著的,他都不知道那些人有沒有看見洞開的大門前的自己。他突然想到當初的紫陽究竟是如何“靠近”的真神殿?
當真是冤情啊。
狐九想著的時候,一條金龍從遠處席捲而來,落到殿前變成了人形,銜陽對著狐九笑了一下,恭敬地向裡面端坐的人行了重禮:“銜陽參見真神,長白之巔凋敝,諸神盡逝,真神重掌三界豈能無人掌門,銜陽願為真神效力。”
“好。”
銜陽笑了一下,起身,手中紅光閃過,紅纓槍出現在手中,他至始至終沒有跨過神殿的門檻,從中間走到一側,隨著他的走動,一身金光閃閃的盔甲覆蓋住他原本露著半邊臂膀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