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鄉是在西南邊境,自從我讀大學到現在快兩年了,都沒回來過。現在看著山連著山的模樣,還是怪懷唸的。上海那地方,連個土坡都沒有,賊不適應。
等一路坐著拖拉機到鄉下,我已經顛得齜牙咧嘴的了。估計在城裡待久了,屁股蛋兒嬌貴了。
我這次過來,並沒有給其他人說,就連打電話給我的表哥我都沒說。其中一個原因是,我確實和我老媽鬧矛盾,心裡那個坎兒還沒過去,不想見她。還有一個是,我委實沒心情和親戚朋友在那兒閑扯。
每次見那些什麼三大姑五大姨的,都會問什麼“哎喲這是小鳳嘛,長高了誒!”或者什麼“現在在哪兒讀書啊?華夏大學?好學校!比我家xxx好多了!”再或者什麼“找女朋友沒有啊?沒有啊,我隔壁村兒那個小花不錯,要不哪天你們見見?”
腦殼痛!
感覺像是把我當成小屁孩兒一樣!
因此,等我到了外婆家的村子後,就直接用了個法術隱身。這種法術我現在已經能用了,不過這種法術不是書上的,是我自己琢磨出來的,現在我有種只要明白原理就能用出來的感覺,法術也不再拘泥於形式。
就這麼一路隱身走到外婆家,到外婆家大院的時候,發現親戚朋友都在,表哥啊舅舅啊老媽啊之類的一堆人,就連在外旅遊的老爹和在省城工作的姐姐都回來了。
雖然說我老爹和我老媽離婚了,但我老爹說過,他和我老媽的事是他倆的事兒,外公外婆始終是我老爹的爹媽,可能是因為我外公外婆對我老爹確實好。
至於我姐,她受不了這種家庭紛爭,所以畢業後就直接去了省城。她是知道我和老媽鬧僵的事,不過也沒說什麼,都由著我。
我隨便看了他們一眼,就徑直走到了沙發。
沙發上,我外公病懨懨的躺著,臉色鐵青,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費勁全力一樣,我可以從他的印堂上看得出來,死氣濃鬱得快化不開了。
聽表哥說,外公是什麼抽煙抽多了引起的肺癌,之後還有血脂血糖什麼的雜七雜八一堆病。人,只要一生病,就所有病都出來了。
說是醫生已經治不了了,就讓人抬回家來,等著歸天……
我來這兒,差不多是見外公最後一面的。
想到這裡,我手輕輕按在了外公手腕上,法力運轉間,已經檢視過他的身體了,整個身體已經油盡燈枯,我委實救不了。
外公好像有反應,眼珠子轉了下,居然看到我了!我可以見到他眼中的一絲欣喜。
在我這一輩,因為我是最小的一個,所以外公也是最疼我的。平時不論有什麼分給小輩的,我總是第一個。依稀還記得我還沒上學的會兒,他每次抽旱煙都是我屁顛屁顛跑過去給他點的,那時候他總是笑眯眯的看著我。
看來真的是要走了,接近地府的氣息,讓人的一些靈覺挖掘了出來,所以能察覺到我的存在。
我心裡閃過一絲悲哀,伸手抓著外公的手摸了摸我自己的臉。
外公臉上痛苦的表情像是緩和很多了,他的嘴角動了動,我看得出來,說的是“回來就好。”
屋子裡的其他親人看著外公突然抬起手,急忙趕了過來,我甚至看到外婆都快哭了出來,就想上前抓著外公的手。
我眼中閃過金光,挪移出了屋子,靠坐在院子外的一棵樹上,曬著月光。想到這地兒應該不會有人發現,我就解開了隱身,摸出了根煙狠狠的吸了幾口,心中的情緒才被慢慢壓了下去。
這時候我才有些明白,生老病死,是人必經的路,沒有誰可以改變。
一直以為幾年前就已經做好準備,但真的發生時,還是止不住的難受。
有時候我在想,等老一輩的全離開了,那我們就成了老一輩的,然後膝下子女繞著圈兒跑,看著子女再成家,然後給我們送終。
突然覺得人生都是固定了的,讀書,工作,結婚,生子,然後小輩再送我們離開。除了極個別的人外,大多數人都無法跳脫這個迴圈。
那麼,人既然一出生就註定了,那還活著幹嘛?
我想了想,還是沒想通,突然覺得這個問題,從初中我就在想,到現在還是沒想明白,估計是我太笨了。
可能真的只是為了生存吧,為了讓自己在活著的幾十年能過得好點,也可能是為了下一代。活著,就是為了能活得不那麼悽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