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會試終於舉行了,接著是殿試、瓊林宴,波瀾不驚地進行著。
這一天,通州以東寶坻的青衣渡,河對面就是灤州地界。
劉玄一身素衣坐在渡口旁邊的亭子裡,楊慎一還是那身衣服,就跟當年從關東入京的裝扮幾乎一樣,就坐在對面。
所有的人,常豫春、黎文忠和數百護衛,楊翯以及楊家家僕,都遠遠地站著。
“劉四郎,徐章符可是你好友啊。”
“是啊,他是我的同科,國子監結識的好友。可惜他是一位要我性命的好友。”劉玄淡淡地說道。
“我終究沒有那麼狠勁啊。當初恭廟先皇蒙難時,我已經預見到這天下沒有人壓制劉家和軍將世家,當初有人勸我,為了天下太平,誘捕你父子二人。我終究沒有狠下這條心來。”
“是章符給恩師提的這個建議吧。其實從這一點看,其實他跟沈自省並無差異,屈原太白之氣太重了,有些看不清現實。以為誘捕家父和在下,軍將世家就能束手就擒了嗎?他怎麼沒有去想,難道不是劉家籠住了軍將世家這群雄獅惡狼。”
“真以為仁廟先皇、孝廟先皇對我劉家抬愛厚待,只是私交和另眼看待?殊不知,坐上那個位置後,就沒有什麼私情可言了。我劉家父子真要被朝廷害死,軍將世家就是虎兕出柙,這天下怕是一場大亂。”
聽到這裡,楊慎一不由笑了,“所以我不聽這個勸告。朝局是一團亂麻,往往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章符卻是想得極為簡單。因此我常常覺得自己琢磨不透你。這些道理,我宦海沉浮了二十多年才悟到,你似乎天生就懂。”
“恩師繆讚了,只是有人讀書,不求所解,只要是先賢之說,都深信不疑。我讀書喜歡刨根問底,更喜歡懷疑一切,哪怕是先賢巨著。這世上沒有完人,更沒有聖賢,只有腳步不停的凡人。”
楊慎一仔細地看著自己這位得意學生,想要努力去看透他,最後搖搖頭。他看向河面,只見涵河奔流不息地向東南方向流去。河面上捲過來的風兒輕拂著河邊的楊樹、柳樹。這青衣渡還是這般。當年自己從這裡渡河入京,今日自己又要從這裡離京。
來來往往,一天、一月、一年、一百年,這裡來往了多少權貴名士?最後怕是都化成了一捧黃土,只有這涵河繼續川流不息,青衣渡依然渡人來往。
“劉四郎,你準備什麼時候登基稱帝?”
“不急,我想著先幹二十年,要是天下人覺得我幹得還行,願意公推我為帝,我就稱帝。要是覺得我做得不行,那就公推別人唄。我也學恩師這般,找一處好地方,安安心心做學問。”
楊慎一大笑道:“不愧是劉四郎!老夫走了,你好自為之!”
說罷,拂袖而去,徑自上船。
劉玄在岸邊長久作揖,一直等到船隻在對岸停住,這才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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