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府榮禧堂後面的院子,王熙鳳一邊伺候著賈璉更衣,一邊嘴裡嘮叨著。
“幸好這事就這般糊弄過去了,要不然這口鍋我可不背。和尚可是二太太叫進來的,一干事情都是周瑞家安排的。那個管家媳婦,想我手的權柄,都快要想瘋了。好容易逮到個機會,就像是奉了聖旨的欽差,恣意妄為,我可插不上手。所以說破天去,這和尚的罪過叫周瑞家的領去,我可不受這汙水。”
“少嚷嚷了,老太太那邊心裡有數。當時她叫二太太辦佛事救寶兄弟,卻不想辦成了一件腌臢事。這事沒人怪你,你少去牢騷。”賈璉坐了下來,搽了一把汗繼續說道,“周瑞這廝,也不是個好東西,仗著是二太太陪嫁家人,處處插手,好幾次壞了我的好事,卻不知道收斂。”
王熙鳳眼珠子一轉,對賈璉說道:“這樣不更好嗎?捏住他的短,時機到了再發作他。”
賈璉看了她一眼,點點頭道:“這個我心裡有數。”
看著王熙鳳在丫鬟的服侍下更衣,賈璉默然了一會,突然開口道:“劉四郎好端端地怎麼就去守道觀了呢?”
王熙鳳一邊系褻衣,一邊說道:“只要他簡在帝心,就是去守和尚廟又如何?二十出頭就從五品官了,別人要熬多久才到他這個位置?”
賈璉心頭一動,這說的在理啊。然後靠了過去,一邊說著話,一邊手腳不老實,“還是娘子聰慧,一言中的。”
王熙鳳伸手半真半假地打了幾次,可還是擋不住賈二爺那兩隻作怪的手,乾脆放棄了。褻衣也不繫了,就這樣掛在那裡,隨著她的動作晃盪,裡面的雪白時隱時現。
“說,今兒蓉哥兒又把你拉去做陪,幹什麼勾當去了?”
“正事,宴請劉四郎,順便把他府上太太的兩位姨妹子塞給了劉四郎,還陪了八箱嫁妝。”
“嘿,這個蓉哥兒,還真下血本,不過兩個妾侍而已,也要八箱嫁妝。”
“打腫臉充胖子而已,珍大爺過身後,許多關係都淡了。現在寧國府的生計都指在跟劉府做生意上了。再說了,東府跟劉四郎那邊,比我們要隔得遠,不多巴結些,人家也懶得照顧你。”賈璉說著說著,不知想起什麼惱心事,悄然地抽開了那雙怪手,還身子側了側,歪到一邊去了。
“是這麼個理。”王熙鳳看了自己相公一眼,微微地無聲嘆了一口氣,順手到後背,把褻衣的帶子繫上,又罩上一件羅紗衫,不動聲色地問道:“那劉四郎怎麼態度?”
“還能什麼態度,照單全收唄。”
“你們這些個爺們,沒有一個好東西。”王熙鳳柳眉一豎,憤憤地說道,“我表妹過門沒差多少日子,就這麼緊趕著往他身邊塞滿了人,你們這是幹什麼?”
賈璉訕訕地說道:“劉四郎風流人物,又少年得志,身邊能缺人嗎?與其便宜了別人,不如我們塞人過去。”
王熙鳳眉頭一挑,知道自己相公說得都是大實話,雖然不忿劉四郎的風流倜儻,美妾滿屋,但也無可奈何。她自詡賈府頭號母老虎,可不是連自己的老公都防不住。平兒跟著出去一趟,回來就有了身孕,幸好也只是生下一女,要是產下一子,那就好看了。不過賈璉最後一句卻是讓她想起什麼來。
“二爺,東府能塞人,我們為什麼不能塞人?我們府上不是還有三個嗎?”
賈璉不由眼睛一亮,是哦,我怎麼就沒有想到。
“二爺,你看,府上出了這麼一件破事,三姑娘、四姑娘都受了影響,以後也不知道能許給哪家。再說了,三姑娘和四姑娘雖然在老太太跟前養著,可論起來都是庶出。史姑娘呢,定過親了,可還沒過門夫婿就橫死,稀裡糊塗地背上了剋夫的名聲。她又常住在我們府上,那件破事的汙水也濺到她身上了,以後也不知道該如何再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