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好了,大不了不幹巡警了,我天天盯著那個大胖子。哦,我是說那個油條店老闆。不信找不出那個人!”紀紉秋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
紀紉秋把頭轉回來,喝自己的茶,不是不願接話,實在是不知他怎麼說出這樣一個完全不是計劃的計劃。
接下來的日子紀紉秋每每問紀嘉許找人的進展,紀嘉許都是一副“不願多談”的表情,紀紉秋便作罷。漸漸的紀紉秋也沒有精力想這件事了,因為裴景平最近回家回的越來越晚,應酬也越來越多。
她不經有些不安,終於在一次他又晚歸後,帶著傅瑤華去他常去的酒館找他。裴景平果然在那,不過他不是在應酬,而是一個人在喝酒。
“景平。”紀紉秋氣息有些不穩。憑她的感覺,裴景平這是對那天的事耿耿於懷。
裴景平看了她一眼,喚了她一聲,“阿秋。”,目光好似有萬般柔情,卻又看的人心驚。
紀紉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慢慢地走過去將包廂裡門合上,並自發間拔下一根鎏金銀簪,抵上了自己的喉間。
“景平,是不是當日我若一死了之,你便心無芥蒂了。”紀紉秋吐字清晰,語調沉重,生生把傅瑤華嚇的倒吸一口氣。她完全不知道二人發生了什麼,怎麼紀紉秋就忽然要自盡了。
“阿秋,你別亂來。”傅瑤華幹巴巴地說道。
裴景平這時嚇得酒醒了大半,他結結巴巴地,“阿秋,你、你快、快放下。”
紀紉秋笑笑,“放下幹嘛?讓你繼續為這件事暗自神傷嗎?又或者我整日以淚洗面你會覺得內心舒服些?”
裴景平完全不知道紀紉秋還有如此咄咄逼人的一面,他被問的啞口無言。
紀紉秋又說道,“這些我都不願。既然生亦無法解決這事,
那就死好了。“
她說的輕飄飄,同時手裡的簪子像那日刺進小池哲也脖子裡一樣,也在慢慢刺進自己的咽喉。
“阿秋你瘋啦!景平你還在幹什麼!快點說些什麼讓她停下來呀!“傅瑤華覺得自己要瘋了,這兩人究竟因為什麼事鬧成這樣。
裴景平看到紀紉秋的血已經滴出來,才幡然醒悟,他猛地沖上去奪下簪子,抱緊紀紉秋,哭道,“對不起!阿秋!是我錯了!是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你別死好不好?你要死了我該怎麼辦?”
與死亡相比,他糾結她有沒有被非禮,顯得那樣可笑,映襯的他如此愚蠢,這回他是真悟了。
紀紉秋看著裴景平的眼淚,默默地任由他抱著,不再有動作。
傅瑤華趕緊用自己的手帕將紀紉秋的傷口捂住,隨後讓裴景平去結賬。自己假裝扶著紀紉秋,實際上緊緊拽著的將她帶下樓,臨走還不忘把銀簪塞到自己的包包裡。
紀紉秋的傷口找了個醫館簡單包紮,然後三人悄悄地回了紀府。雖然對於此事必須隱瞞,但傷口卻是一眼就能看到的。紀紉秋悄悄地告訴妙芙,並和她串好供,免得被人問起,她這個丫鬟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果然隔天裴夫人就問紀紉秋,“你脖子那怎麼了?”
“昨天被一個蟲子咬了,起了水泡,我一時大意,竟用手抓破了,怕感染便包了起來。”
“哦。”裴夫人皺眉,還有這麼可怕的蟲子嗎?回頭得讓僕人灑點驅蟲的藥水了。
這事就這麼揭過,裴景平態度果然回到以前,熱情又溫暖,讓紀紉秋甚感欣慰。
這事放下了,紀紉秋就想起來好像好久沒有過問紀嘉許找人的事了,她還等著知道結果呢,於是又去尋紀嘉許。
紀嘉許這次和上次不太一樣,上次說這事是意氣風發的,現在卻很沉穩,只告訴紀紉秋原來紀廉英一直在暗中經濟上扶持□□,所以紀廉英死後他們也進行了一番調查,確認是國民政府內部官員買通的章成切斷這條“共産主義”的經濟紐帶。至於他們之前怎麼聯系的,又是誰是幕後黑手,他們還沒查出來,自己組織就遭遇了抓捕、暗殺,就把調查事項擱淺了。
紀紉秋很失望,原以為紀嘉許會給自己一個清晰的答案,沒想到也是如此模糊。她又與他話了一會兒家常,便自己離開了。
紀嘉許看著紀紉秋的背影,心裡默默地說了一句“抱歉”。他對紀紉秋是有所隱瞞的,事情的真相他知道,但他不想讓紀紉秋知道。因為,過於殘酷。
原來紀嘉許聽了那個領頭人的話後,並不像他和紀紉秋說的那樣死纏爛打,而是來了一出“請君入甕”。他知道領頭人既然提出要求,必然最近一段時間不會與其他人接觸,或者接觸的方法很隱晦,他不一定想得到。所以他就挑認識的下手,直接將油條店老闆給抓了,並告訴修理工,領頭人不自己出現,他就一直關著他。理由嘛,打人、食品不衛生等等,隨便找一個就是了。
領頭人撐了四天,見他沒有一點放人的意思,便只能出現了。那是一個幹瘦的中年男子,看第一眼就不會記住的那種,只有在他認真講話時,眼裡露出睿智的光芒。
當然,他一出現就是抱怨紀少爺耍賴。紀嘉許聳肩回答,“無所謂,只要目的達成就行。”
男子抽了會兒煙,才遵循諾言告訴紀嘉許。他們是□□,不過不是明面上做事的,他們更像個釘子,紮在看不見的地方,撐起一個組織。男子叫潘順,油條店老闆紀嘉許已經知道了是於安達,綽號達子,修理工小葛,還有一個綽號是地龍的。
關於紀廉英的調查,他們也很費了一番功夫,確定是張遠澄為了當上即將設立的“黨務調查科”科長,而進行的政績活動。至於他是怎麼知道紀廉英一直源源不斷為□□提供經濟支援,已經不得而知了。張遠澄為了不引起□□的注意,也許也是為了自己不被扣上謀害至親的帽子,他找來了章成。當然,他們的姨夫張參謀次長也知情。
紀嘉許當時如五雷轟頂,萬萬沒想到只是一個科長,張遠澄就能拿自己的至親開刀。他覺得自己的血液都在叫囂,他想去殺了張遠澄,但被潘順制止了。
潘順和他說了很多道理,他已經忘了。但他說的“已經有無數個紀廉英倒下,你要為了一個犧牲自己,還是去救那些千千萬萬還沒有倒下的”?,這一句刺進了紀嘉許的心髒。
紀嘉許申請參加中國□□,得到了潘順的首批,接下來層層上報。因為他在國民政府下屬機構警察局工作的特殊性,他最後也成為了一名“暗者”,隸屬於□□中央下的“特務工作處”,與潘順他們成了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