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紉秋站起來,擦擦臉上黑乎乎的汗,喚道:“把藥端到夫人房間吧。”
接下來的時間,紀紉秋像完全忘記了外面漫天的謠言,只專心照顧紀大太太。直到紀嘉許從工廠回來,她才從紀大太太的房間出來。
“怎麼樣了?”紀紉秋等紀嘉許喝完一盞茶後才開口。
“勉強安撫住了。大媽怎麼樣?”
“中風。”
“什麼?”紀嘉許和紀紉秋是一樣的反應。等他到了紀大太太的屋子後,就知道紀紉秋沒有騙他。眼前的紀夫人哪裡還有平常的端莊雅麗,口鼻歪斜,吐字困難,讓人一見就心生不忍。
“我娘呢?”紀嘉許問,他怕她也受了驚嚇。
“之前來過一次,晚膳後就沒見到過。”紀紉秋淡淡應道。
“我去瞧瞧她。”紀嘉許說完就往紀二太太的院子走去,老遠就瞧見紀二太太站在簷下等他。
“承允,你去工廠忙到現在,是遇到什麼事了嗎?”紀二太太一臉的關心。
紀嘉許看著自己的娘親,把在紀大太太那不好說的都說了出來。當得知紀嘉許接下的國外訂單還相差許多,而沒有按期交貨是要賠三倍的違約金時,紀二太太嚇了一跳。
她一掌打在紀嘉許肩膀上,“要死啊你,胃口那麼大。你爹在世的時候一直說穩打穩紮,你倒好,自己挖坑自己跳。”
“本來是可以的,阿秋已經從其他拿貨的商人那調出了一批,趕趕工是夠的。沒想到出了這事,工人罷工一天,那産量就減少許多,快馬加鞭也趕不上了。”紀嘉許低垂著頭,暗惱自己當初為啥不自量力地接下了那個訂單。
紀二太太想了一想,突然神秘地低下頭,問他:“不如把工廠賣了?我們分家?”
“娘!這話你以後可別說了。”紀嘉許站起來,面色凝重地看著紀二太太,“那可是爹打拼下來的心血,就算是賠錢也要保住它!”
“哎!我就這麼一說,你別生氣。”紀二太太看著紀嘉許的背影,忙不疊地解釋道。紀嘉許背對著她揮揮手,說道:“是不是隨便說的,你自己心裡清楚。我回屋睡覺了。”
過了五日,一夥洋人帶著一幫地痞走進了紀雲絲廠,揚言紀嘉許違約,要來討回違約金。紀少爺第一次低聲下氣地懇求他們寬限幾日,保證能湊齊絲綢數量。帶頭的洋人不為所動,只告訴紀嘉許三天之內湊齊三倍的違約金,否則就以廠抵債。
更為可悲的是,好不容易安撫下來的工人們都不幹了,要求工廠把允諾的薪資全部發齊,不然就罷工。
這已經是第二次工人鬧罷工了,紀嘉許不知道現在的人都怎麼了,一點感恩之心都沒有。他覺得疲乏,扔下一堆爛攤子就走了。
紀嘉許又去看陸妮了,陸夫人待他很和善,這讓他既感動又不安。他往裡走,看到陸妮神色較上次看起來紅潤了一些,但依然神智恍惚,只會呆呆地盯著天上看。
“陸妮,你再不好起來,燕兒她們都要忘記你啦。”紀嘉許在她身邊坐下,也不管她聽不聽得進去,把最近發生的事情都說與她聽。
說了許久的話,紀嘉許覺得心情好上許多。與陸夫人告辭後,就去裴家找裴景平了。
到了裴府,把事情一說,裴景平深深地嘆了口氣,說道:“錢我可以想辦法。你把紀夫人照顧好。”
紀嘉許沒有多說什麼,只對裴景平深深地鞠了個躬,一切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