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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到大,我受過的刺激與打擊不計其數,但從沒像這次一樣,那麼的痛苦,那麼的深刻,那麼的無力,那麼讓我撕心裂肺。
這一次,我是真的傷到心裡去了,心裡的鬱結太多太深,以至於憋出了內傷,舊病複發。
記得上一次急火攻心,是在宋文明家的場子,高中老同學聚會,我被那些嘲諷和侮辱,激起了內心裡所有的憋屈和憤怒,差一點,我就吐血身亡。最終,是我爸的出現,救下了我。也是那一次,我時隔十多年,第一次見到我爸。我爸從牢裡回歸,徹底的改變了我。
可誰知,兜兜轉轉,我改變了這麼多,經歷了這麼多,最後卻因為我爸而傷的體無完膚,被至親欺騙,被全世界欺騙,還連累了那麼多人,自己等於是一事無成,只做了一個害死人的喪門星,做了一個悲劇的傻瓜,這種種的種種,都讓我無法接受。
我倒下了,徹底的倒下了。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感覺,在失去意識的時候,我的腦子也像是進入了虛空的狀態,一片渾噩,沒了思想,沒了靈魂,就跟植物人一樣,呆呆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時間,一直在混沌中流失,我一直在迷茫中徘徊,好久好久,我才茫然的醒了過來。
睜開眼,映入我眼簾的,依舊是那間簡單的小房,格局一成不變,就是以前韓爺爺在郊外的住所,當然,還有不變的人,韓爺爺。
此刻的韓爺爺,正滿頭大汗的為我插著銀針,按著xue位,看的出來,他非常小心,非常謹慎,甚至可以說,非常的緊張。在我當初的意識裡,韓爺爺就是神醫,幾乎有著能讓人起死回生的本事。我從來沒見過韓爺爺治病的時候像現在這麼嚴肅。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我心中卻起不了波瀾,彷彿,我的心已經死了,無論韓爺爺用什麼辦法,對我的身子怎麼折騰,我都是一動不動,好似沒有知覺一般。
好一會兒,韓爺爺才停止了對我的處理,他見到我睜開眼了,馬上問了我一句:“吳賴,你醒了,感覺怎麼樣了?”
對於韓爺爺的話,我充耳不聞,就當沒聽見,或者說,我根本就沒有去聽。
韓爺爺見狀,再次對我檢視了一下,隨後,他突然露出了一抹苦笑,帶著這一絲笑意,他徑直離開了。
韓爺爺走後,房間裡恢複了清寂。孤單的我,又陷入了迷茫的境地。韓爺爺不愧是高人,醫術當真是天下無敵,就跟我爸的武功一樣,都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經過了韓爺爺的用心治療,我的身體確實好了不少,我的思想也慢慢恢複了,可以開始想事情了。只是,我的大腦依舊是一團亂麻,十分糾結,十分的混亂。我心裡頭老纏繞著一種陰影,感覺,自己就是千古罪人。
我爸是閻王,這件事,壓在我心中,讓我喘不過氣來。
其實,兄弟們因我戰死,我做好了準備,兄弟們也都做好了準備,但是,我就覺得他們死的不值,替他們的死感到惋惜。如果說,我爸真的是階下囚,是我要營救的目標,那就算我全軍覆沒,就算我自己都戰死了,我也無怨無悔,因為,我們豪邁的戰了,為了救我的父親,為了心中的信念,我們豁出了命,死也死的值得。
可偏偏,到最後我才知道,自己堅持了那麼久的信念,結果只是一場空,我所做的全部努力,都是白費。我和我兄弟們那麼認真那麼拼命的戰鬥,原來只是別人設定的棋局,是林叔和我爸鬥爭的一盤棋,兄弟們的犧牲,對他們造不成任何影響,好像就是該死似的。沒人在意,也沒人覺得是大事。
我的傻逼,害死了兄弟,我的信念,我對兄弟們的許諾,都是狗屁,他們死的不值,死的冤枉啊。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特別是,我爸把人命當成草芥,這一點,我絕不認同,在我看來,混黑殺人是必然的,但前提也要分清什麼人該死,什麼人不該死,我不會濫殺無辜,不想無辜的去連累人,更不想像現在這樣,名義上是帶著兄弟們朝著最堅定的目標沖,可實際上,我們這目標卻是虛的,我們用性命和鮮血換來的,只是我爸的一句命運使然。
我也想有我的價值,我的兄弟們也有他們的價值,為什麼到最後,我們什麼都不是,只做了無辜的犧牲。
鬱結,一直纏繞著我,我始終解不開,放不下,最後變的抑鬱了。
從醒來之後,我也只是身體蘇醒,我的精神卻徹底垮了,我失去了生機和活力,失去了意念,失去了人生目標。我只想沉睡在這,與世無爭。真的,我已經沒了任何前進的動力,我不想混了,實在是太累太疲憊,我只想好好的休息,不被人打擾,不去面對各種人與事。
可是,我的人生註定不能清靜,在我一個人痴痴的待了會兒後,韓爺爺又回來了,他又來檢視我的病情,見我沒什麼狀況,他再次開口問我道:“還生氣呢?”
我仍舊沒搭理他,像個泥人似的。
韓爺爺看我這樣,忍不住的搖了搖頭,無奈道:“你這孩子,怎麼就這麼死心眼呢,我之所以隱瞞你,都是你爸交代的,他不讓我說出真相,因為,你要知道了真實情況,肯定就沒了奮鬥的動力。其實,你爸也是為你好,只有經歷了生死考驗,才會得到真正的歷練,才能真正的成長,你看你,就是因為有了動力,才不斷的奮鬥,不斷的進步。現在的你,相比於來省城之前的你,是不是全然不一樣了?你的進步是神速的,在你這個年紀,能有這樣的本事,已經算是很稀有的奇才了。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只要你肯努力,繼續前進,假以時日,你的成就,定然不在你爸之下!”
我能感受出來,韓爺爺這一番苦口婆心的話,是真心為我好,或許,我加倍努力,確實有機會趕上我爸,有機會俯視一切,但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想利用無辜人的感情,不想踩著兄弟的命去成就自己。假如,我以後真變得跟我爸那樣,成為殘暴的梟雄,無視人命,那麼,即使登頂黑道皇帝的寶座,我也不會開心。
我真正向往的,是簡簡單單的生活,即使以前想和兄弟們一起往前沖,那也是帶有激情和熱血,帶有滿腔的豪情,用我們的信念,去闖出精彩的未來。我不喜歡勾心鬥角,不喜歡陰謀和背叛,更不喜歡去傷害無辜的人。這樣的生活,真的讓我很累,呼吸都不順暢。
所以,對於韓爺爺的勸解,我依舊置若罔聞,依舊面無表情。
韓爺爺見我還無動於衷,都不由的嘆了口氣,哀怨道:“吳賴,你這樣可不行,你身為吳乾坤的兒子,可一點沒他的作風。不瞞你說,你和你爸,是我見過最特殊的兩個人,你們的體質非同一般,都是天賦異稟的奇才,更甚至,你的體質,你的天賦,比起你爸來說,更強。但,你爸在你這年紀,就已經是一個人人敬仰的風雲人物,這都是因為他不懈的努力,因為他不停的拼搏,因為他的勇氣和信念。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太苦太累啊,可你爸比你吃過的苦更多,他沒有後臺,沒有錢,沒有長相,真正的一無所有。可就是因為什麼都沒有,你爸才不服命,他始終認為,他命由他不由天,所以他才與天抗衡,與命運對抗。最終,他在黑白兩道都打響了名聲,叱吒風雲,成就了自己。你的條件,比你爸真好太多了,因為,你有先天的優勢,閻王是你的父親,這就是你的資本,這是多少人可望不可即的,你有什麼理由倒下呢,趕緊振作起來吧!”
振作,韓爺爺說這麼多,只是希望我振作,可我心裡的鬱結,哪裡是那麼容易解開的。我就像是纏繞進了一團絲裡,愣是跳不出來。對於韓爺爺的一番勸解,我依舊沒聽,只是靜靜的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