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當年娘娘生你難産,宮裡太醫都說大人小孩必有一個活不下來。你四哥派人給我送信,我就和法海一同,從這裡綁走了這位孫大夫。”
“你也看見了。這裡的漢民隱居避世,不願服從我朝統治。他本可以像其他人一樣世外桃源,逍遙一生,卻因為你我被拖入紅塵俗世之中,再度面對改朝換代的現實。”
十四默然,剛生出幾分歉意。晉安又說:“不過你也不用感到抱歉,因為這人是個混蛋神棍。”
“啊啊啊啊?”十四再度懵逼。
“不知他是為了報複,還是真的觀察到了。總之他跟我說,康熙二十七年正月初九酉時三刻,皇宮方向紫氣瀠瀠,宛若龍騰之態,宮裡必有貴人出生。”
十四一驚,霍地轉頭看向那空空的墓碑。
晉安大力撫摸著那墓碑,苦笑著嘆道:“姐姐有鳳翔之份,起先我是很高興的;但是後頭從黑龍江回來,見你混得發愣,又覺得憂心——難道將來的大清臣民就奉這個混小子為主嗎?當時我以為,只要你有了本事,有了聖寵,有了自己的勢力,就會沉穩下來。後來,你真的有了本事,可是皇上屢屢派四爺監國,六爺十三爺都支援他,我才開始害怕——因為這都是老孫料到的,他說四爺長你足足十歲,如果你有奪嫡之份,必然跟他産生矛盾——所以我才把那些想要附庸你的家族趕走,沒有幹柴,烈火自然要燒得小一點兒。”
“直到最近皇上……我才真的後悔了。不是當皇帝的人都心狠,而是不狠心的皇帝都非死即亡國。這天底下最尊貴的位置,也是最髒最累最孤家寡人的位置,我不該因為一個莫須有的預言,就……”
他說到最後已經哽咽難言,十四卻明白了他的未竟之語:不該助長他的野心,最後把女兒也賠進去了。十四震驚到無以複加,像是渾身上下的血液都沖進眼眶裡,化作酸澀的液體流出來。康熙小時候對他非打即罵,額娘另有許多孩子,這是唯一一份他獨享的長遠而深重的期盼。
“為什麼要後悔呢?”他聽見自己說。
十四緩緩一笑:“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何況天子?鳳袍加身的榮譽,我也可以給額娘掙。更何況,還有你和表妹。”
“當真?那四爺呢?”
“八哥不懂四哥,你們也不懂。放心,我自有辦法。”
他雖然不肯明言,這番話卻足以讓晉安發現當日身長不過三尺的贏弱嬰兒,已然長成健壯的成年人了。不管你信任與否,時光總會替你把事業與責任都交到下一代人手中。
“也罷。”晉安凝視了他半晌,終於仰天長嘆一聲,解了腰間佩劍在手上細細撫摸一回,終於遞過去,“拿去。”
這是順治賜給費揚古,費揚古傳給晉安的名劍追虹。十四渾身一顫,驟然看向他。
“十幾年前我說過,哪日你獨領一軍的時候,就將此劍贈予。其實當日平苗的時候,就已經達成條件,是我捨不得它。拖了幾年,好在不晚。”
“舅舅!”
“不必多說,贈人之物我絕不收回。”
十四低頭渾身顫抖,半晌才跪下雙手接了,眼淚大顆大顆地摔在那斑駁的劍鞘上,四分五裂。
晉安說:“回去吧。我在這裡跟老孫說說話。”
十四轉頭一步三回頭地往前走了有二三十步,郊外呼嘯的春風忽然送來隱忍的泣聲:“她從小怕打雷,下雨的時候,別叫她一個人。”
十四腳步一頓,抱著劍飛快地往前走,找了個山窩窩沒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哭了一場,才往山下來。
被他們支開的侍衛正急得團團轉,見了他如獲至寶地迎上來:“殿下,出大事了。西北羅蔔藏丹津反了,八爺獻給皇上的海東青居然莫名其妙快死了,皇上氣得昏過去了,現在所有皇子,都在西山候駕。”
作者有話要說: 人物的態度≠作者的態度。十四爺黨的兩個人在一起bb說,我想上位≠作者說,他要上位。
破梗:
晉安開始的態度是,有人說我侄兒要當皇帝,不管真假,先培養他一下吧。他是不希望看著四十四打架的。
但是自從康熙選了這兩個人,還用賜婚的方式把他綁死在十四的船上,就沒有他說話的餘地了,所以他才把劍拿給十四,就跟繡瑜說,以後由你執棋是一個道理。
為什麼德妃不幹預?因為作者覺得沒啥好幹預的。公平競爭,能者上位,只要她活著一天就能保證he,有啥好幹預的?
接下來的故事,會是一個兩個聰明人因為各自的利益鬥爭,卻因為共同的親人、理想、價值觀互相妥協,最後達成一致的故事。而不是我媽喜歡我,所以我當皇帝。
每次解釋這麼多,是希望大家花了錢,都能看明白看高興。現在看來,花兩三個小時回複評論不如多碼字。早點把一個情節寫完,可能更明白。從此以後不會回複一般評論,只回複長評和微博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