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比試章佳氏必輸無疑,到時候見罪於皇上,她們的機會就來了。伊貴人笑得一臉陽光燦爛:“哎呀,這關公面前耍大刀,可別砸了自己的腳才是。”
章佳氏臉色越發難看。這些年她冷眼觀察,德主子在這些個娘娘裡頭算是脾氣頂好、輕易不為難人的。怎的這回卻要把她往火坑裡推呢?
伊貴人瞧她臉色不佳,心裡不由更加痛快。這時她耳邊突然冷不防響起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關公面前耍大刀,也比有些刀都拿不起來,只知道說風涼話的人強!”
伊貴人頓時變了臉色,拘了個禮:“德主子金安。”
“你們都下去。”繡瑜揮退眾人,來到章佳氏面前,“你怕嗎?”
章佳氏咬唇,有些委屈:“娘娘,我......”
繡瑜皺眉喝道:“不要再做出這幅樣子了。本宮知道你年紀尚小。但是在準格爾王妃眼裡,只有大清皇帝的妃嬪,沒有年齡之分!福禍相依,此戰雖險,但是皇上也會在場邊看著你呢!”
章佳氏的心裡頓時砰砰直跳。她雖然喜歡草原上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入了紫禁城的女人,哪個不想像眼前的德主子一樣,誕孕皇子,執掌一宮,推恩家人?
這是挑戰,也是機遇。章佳氏登時結結實實行了個大禮:“請娘娘教我。”
“孺子可教。”繡瑜笑道,“你聽好了。這只是賽馬,不是你死我活的戰場。比試總有輸贏,阿奴的騎射放在蒙古男人中都是頂尖的,輸給她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丟了大清的面子。你可明白?”
章佳氏沉思片刻,終於露出笑容:“奴婢明白。”
秋日豔陽高照,笙旗獵獵隨風。草場上早已擺開了賽馬的回形道,兩旁設桌椅,供皇帝和諸王觀看比賽。
阿奴今日穿了一身火紅的騎裝,一頭秀發高高束起,更顯得她英姿颯爽,不下男兒。她驕傲地微微抬頭向主位旁的繡瑜致意,然後牽馬下場。等到看見自己的對手時,阿奴不由皺眉。
章佳氏一身淺粉騎裝,同樣束起頭發,露出一張俏生生的小臉,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大。與她相比,一個是怒放的牡丹,一個是清新的桃花。
阿奴不由轉向繡瑜,語氣微怒:“娘娘說大清皇帝的後宮人才濟濟,卻令一個小姑娘出戰,難不成是看不起阿奴?”
不等繡瑜出言,章佳氏先沖阿奴行了一禮,搶著回答:“是妾身仰慕王妃已久,特地向德妃娘娘請戰。諸位姐姐大度,雖然也想跟王妃一較高下,但還是把機會留給妾身了。請王妃不吝賜教。”
“你!”阿奴氣結。
康熙和繡瑜對視一眼,眼中流露笑意。章佳氏這番話連消帶打,把姿態放得低低的。阿奴成名已久,就是贏了這麼個小女孩也是理所當然,無濟於事。章佳氏還沒上馬,就已經完成繡瑜給她的任務了。
清朝所謂賽馬,更像是現代英國障礙賽馬的升級版本。回形跑道中設有二十四道阻馬索,這些繩索或高或低,不在同一水平線上,高者需要騎手縱馬越過,低者需要騎手俯身透過,最末有四道不高不低的最難透過。
章佳氏與阿奴各自騎著馬就位。旁邊的仲裁人鳴鑼為令,兩個人像箭矢一般幾乎同時躥出去了。
阿奴果然老辣,她常年騎馬,對節奏掌握得極為熟練老道,何時躍起,何時落下;何時俯身,何時起身處理得四平八穩。過前幾道繩索的時候幾乎不見減速。如果把她的表現單獨擷取出來,你會以為她是在平地賓士,根本沒有繩索的阻攔似的。
相比起來,章佳氏就顯得要稚嫩很多,每次越過繩索會有短暫的停頓,這速度就慢了下來。過了十六道阻馬索之後,她已經遠遠地被阿奴甩在了身後。
比賽已經沒有太大懸唸了。因為沒抱希望,康熙臉上也沒有任何失望的神情。繡瑜卻盯緊了章佳氏,希望她能有比中規中矩更出彩一點的發揮。
阿奴已經來到了最後四道最難的繩索麵前,她嬌喝一聲,兩腿一夾馬肚,駿馬猛地越起,在四道相距很近的繩索中躍出一個個均勻的圓弧,無驚無險地過了這四道阻馬索,頭一個到達終點。
章佳氏也到了,但她卻沒有像阿奴那樣爐火純青的控馬之技,前兩道繩索起跳稍晚。她的馬爾落地的時候,離第三道繩索已經很近了,沒有足夠的沖刺起跳距離,她要麼勒馬認輸,要麼摔個人仰馬翻!甚至會有生命危險。
眼見那繩索越來越近,章佳氏突然急中生智,就在馬頭就要捱到繩索的時候,她突然直起身子,松開韁繩,雙腿發力,猛地一蹬。整個人脫離馬背,高高躍起,憑借慣性透過了第三條阻馬索,然後再精準無比地落回馬背上,分毫不停地加速沖刺,藉助長長的緩沖距離輕松地過了第四條繩索。
“好!”涼棚裡圍觀的諸王大臣情不自禁地起身叫好。阿奴的臉色更加難看,她雖然贏了比試,但是全程發揮平均,反而不如章佳氏水平稍次但是更有亮點的表現讓人印象深刻。
康熙親自下臺迎了章佳氏,解了身上的石青色錦緞披風披在她身上。章佳氏慌亂地抬頭,卻見德妃站在康熙身邊,微笑著說:“好妹妹,你給大清立功了。”
章佳氏這才放下心來,興奮地雙手握拳。